沈初心紧紧抱着他的头,让众人小心地把他抬到了小区门口,正在这时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轰然一声响,卡车和那辆被卡在树中间的宾利相接着爆炸了……
救护车的警报声渐近,沈初心搂着怀里吓得小脸一直苍白不敢多说,也不敢再哭的孩子,静静地看着就在她身边平躺着的男人紧紧锁起的眉间那个深深的川字。
事关盛睿禾,这件事沈初心开始被震惊得难以置信大脑长久呈空白状,但救护车到了之时,她看见有半夜闻讯而来的记者的车时,眼里有光明明灭灭的闪了闪。
“晨晨,你跟高奶奶回家,乖。”亲了亲他雾气蒙蒙的眼睛,将他托付给了一直站在他们身边帮忙的大妈。
然后沈初心弯腰动手动作极快的将盛睿禾的西装扒了下来,把他的脸包起来的同时又给他留下了通风的位置。救护车一停,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下来往他们这边过来,记者扛着相机也往他们这边跑过来。
被众人扶上救护车时,沈初心回头先看了眼儿子,确定他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其他异状,心下稍安。
一上车,医生和护士看见了那被血浸透的腿就开始更仔细的检查。
沈初心偏了头,看向浓浓夜色里那火光冲天的地方。
车子与那正在被消防队紧急灭火的两辆车擦身而过时,看着那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车牌,沈初心的心里也安静下来……手却在此时被大力一攥,整个人随着那股大力被强行拽进坚硬如铁的胸膛里。
“……初初。”
车里正在检查他们刚才匆忙间做过急救措施腿的医生和护士,傻眼般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沈初心挣了挣,推拒着他勒紧自己的强而有力的双臂,她那点儿力气到了他身上,哪怕他此时是个昏迷半醒的病号,她也挣脱不开他的力气。
她被将醒未醒的男人紧紧的箍进了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任他抱着她,又朝后倒了下去。
沈初心的双脚此时完全暴露在医生和护士的眼里,一个护士捂着嘴惊叫一声:“天啊!你的脚!”
这时才恢复了痛觉,钻心的疼一阵紧接一阵,所谓十指连心,大概如此。
救护车很快停到了医院门口,抬着担架的医生和护士怎么也分不开那被昏迷中蒙着半张脸搂着两人,沈初心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咬了咬唇伏到了他的耳畔喊了他一声:“盛睿禾,你放手。”
勒在她腰间的手臂反而下意识间收得更紧,她一口气没上来,咳起来,苍白的脸都咳得通红,医生和护士看着她都急得不知怎么办。
沈初心也是实在拿他没办法了,盛睿禾什么脾气她以前再清楚不过,软硬不吃的时候能让人恨不得掐死他了事。
此时她也有这种心,但医院门口,她还是不敢行凶的。
医生和护士都巴巴地把目光投在她的脸上,热切地看着她:“你快想想办法啊,你老公再不抢救就很危险了,他的腿失血过多的话已经不是截肢就可以解决的了。”
“他不是我老公。”这话她很认真的说了出来,却连一个信她话的人都没有。
医生的护士又都是从现场赶过来的,抬担架时她就抱着他的头,还将西装包了他的脸,那眼里显而易见的担忧骗谁呢?
“快点啊!”从医院门里出来的医生眼看着盛睿禾那条腿上血越涌越多,厉声对她低吼了声。
沈初心知道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再者,一堆的陌生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无奈之下,她涨得通红的脸又伏到了盛睿禾的耳边,这回声音柔了许多,却字字清晰落入了他的耳里:“睿哥哥,你先放开我,我们得先让医生给你做检查。”
腰间的手臂,一下子松了开来。
医生和护士正喜上眉梢将人往下抬,沈初心的手腕却又被紧紧的擒住,死死的扣着,任她怎么样也挣不出来了。
……
医生们一个个没办法,截肢手术需要真系亲属签字,而沈初心的脚心处的那块玻璃虽被她自己拔了出来,但流血不止又踩了不少的脏东西,也需要清洗之后进行包扎,但盛睿禾哪怕陷入重度低迷,那攥着她手腕的大手就是让所有人无可奈何。
院方让缴押金,沈初心出来的时候是追儿子,什么也没带,但盛睿禾西装口袋里她刚才注意到,应该有手机在里面。
一个个的医生把她当成是他的老婆,让她尽快签字尽快同意手术,不然他那条本就受伤未愈的腿恐怕就要把这条命都给牵扯进去。
各种压力之下,沈初心被逼得没有办法,咬牙从他口袋里取了手机出来,智能手机,不是指纹锁就是眼球锁,密码锁已经不是最有保障,可是解锁地时候才发觉这个男人的谨慎到了何种变态的程度。
指纹、眼球、密码,三重保障之下,沈初心只能解其中一个。
眼球在他重度昏迷之下根本没法解,但好在还在另外的密码来解,看着那些数字她输了他的生日,却被提示密码错误。她又输入了他母亲的生日,可是,还不对。
医生们都站着她旁边催着她,那个护士从把他们带进来到现在眼睛都盯在她的脚上,见她犹豫纠结不已,不由就有些急地催她:“你到底是怎么当人老婆的啊?老公的密码都不知道吗?你生日,孩子生日,你们结婚纪念日,第一次认识是什么时候,这么多的可用做密码的数字,你就不能都试试吗?”
她说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老婆,但又怎么那么熟悉这个男人装东西的习惯,一下子就翻出他手机来。
而男人昏迷中都紧紧抱着她不放,放开人了又抓着手腕不放,说不是夫妻谁信?
沈初心这么多年里,头一回被人围着催,又看到盛睿禾的腿一直还在流血,大脑短暂地空白之后,局促着一个个按着护士的话去试。
可是,根本不用多试,剩下的两个密码都是和她和关的。
“还说不是你老公!”大家都一副不是你老公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解了密码地瞪着她。
又有医生怪她恶毒,老公都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她竟然还在和他生气不管他死活……一时间里,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沈初心却忍着脚心处已然麻木的痛觉,然后翻开他通讯薄,第一个号竟然就是她自己的手机号,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但她没有多停留一秒,又往下翻,就看到了谈亮的名字。
他的习惯就是信任的助理才会有第二个位置。
那个助理来得实在过快,让沈初心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人是不是一直就在他们的周围跟着。
“初心小姐,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请求。”谈亮往那个失血过多的形容虽狼狈却还是难掩其明艳动人的女人看去,朝她深深地鞠躬道:“请您签字吧。”
沈初心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发懵,情急之下,她终于想到一件事:“请先抢救他,等他清醒的时候,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盛睿禾在这个a城里有家人,只是沈初心和谈亮再清楚不过,那个家人对盛睿禾本人来讲意味着怎样的意义。
恐怕就算他昏迷着,他也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的。
至于另一个,他们又都知道,一年到头会回a城的时间只有那么稀少的几次而已,偏那么不巧的,还被沈初心遇到过。
已经拖了太久,医生们见有人缴了押金,剩下的事就只能按病人家属的意见来。
沈初心就那么被拖着同样进了手术室门口,谈亮知道这样不成,进去的话饶是她心理承受力再强但也难免会影响到医生,于是弯腰在盛睿禾的耳边低声的道:“先生,初心小姐也需要做包扎,她受伤了。请暂时放开她,我会照顾好初心小姐的。”
简直是神奇。
医生们就看到那个昏迷着的男人,又像异常清醒般松开了她的手腕,谈亮的手却被他重重地一捏,然后松开。
看着医生将他推进了手术室里,谈亮对旁边的医生和护士说:“请给这位小姐也处理一下。”
就有护士和医生带着沈初心去给她做清洗包扎去了。
因为拖得时间过久,谈亮知道,截肢手术——是必须要做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盯着那扇门很久。
为什么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包括沈初心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怀疑过,兴许——昏迷中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昏迷呢?
看着那一步三回头眼里溢出来的隐隐担忧的女人,谈亮的唇角忽然有细细的纹路勾了勾,原来如此。
……
病人被急救清醒之后,连半分的考虑时间都没有,连一丝的犹豫不绝不没有过就接过了那两份需要亲属签字的文件随手就签。医生提出意见,“这种重大手术,必须要有家属的关系人的同意才可以的。”
手术台上的男人缓缓地朝发出不同意见的医生淡淡扫了一眼,声音清冷如霜:“盛睿禾的主,还轮不到别人来做。”
“可是,刚才外面那个是你老婆吧?她也应该签字才会生效,不然以后出现什么法律纠纷时……”
寒着一张脸的盛睿禾在清醒的情况下听到从别人嘴里说出那个词来时,连目光都柔了几分,只是,他淡淡地说:“她不是。”想起上次国外手术时,医生也是一堆一堆的法律条文给他解释个不停。
“外面是我助理,也是我私人律师,有什么找他。”他动了动手臂,觉得好像那里有一种空落落地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