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睿禾的目光忽然亮了亮,看着谈亮的脸盯着好半天才忽然清冷地笑了一下。
“你倒是聪明。”
要不是拿这事来说,盛睿禾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手下培养了多年的人,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玩弄鼓掌间。
“打电话,公司里让潘一诚眼睛放亮些,这次一定要把人都清走。”盛睿禾唇角的笑有几分嗜血的冷酷。
谈亮朝他弯了弯腰,“好的。”
心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的,还好,刚才抽时间处理医院和律师团的时候并没有拖上太久。不然,他不知道吧如果自己再不进来,先生要怎么处置他了。
出门前,谈亮见病床上的人眯着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考虑了下便问:“要我去请初心小姐过来吗?”
盛睿禾微微侧过脸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谈亮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只是下了楼才发觉沈初心便不在自己的病房,而里面——病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瓶插好的风铃草,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是沈初心最喜欢的花。而且——从来没有谁送过她。
因为从前从没有哪个男人有过那样的机会。
现在——在门外找到了护士一问,才知道沈初心和陪着她的家人下了楼,好像现在还在楼下的凉亭里聊天。
谈亮站在窗口往下望去,隐约中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有几分熟悉。
等他下了楼时,离得近,才看清那是谁。
陈文霍。
亭子里,陈文霍陷入了纠结,温声开口问她:“让他们搬去我家不行吗?那个小区已经在拆建中,早晚都要搬家,而且我家……”
“陈文霍,谢谢你。可是,老人家的心思总要顾忌的,他们和我的关系,就算我一直没说,我也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些。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住到你家去吗?”沈初心手指间的钻戒还有些不能适应,下意识的动作说一句话的时候就要转了转换个位置。
也不是大小尺寸不合适,只是觉得手指间忽然多了一样东西,让她微微不能适应还没有习惯。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由我来做好吗?不听话的病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间隐隐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让沈初心瞬时觉得难为情起来,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在,撑着拐杖站了起来,“那你也先回去上班吧。”
陈文霍温文而笑,“我已经请假了。”
已经是月中,月底的婚礼将至,只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他算好了她出院脚不受影响的时间,也算过了他自己准备所有事情时间,两周虽然有些紧凑,但也并不是不可能。
何况,他已经找人联系了a城最好的婚庆公司来策划他们的婚礼。
他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他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沈初心见他时不时就提一下关于婚礼的事,脸上到底还是烫了烫,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快的就要嫁给一个男人。
陈文霍是看着她进了电梯后,这才转身往停车场里过去,取了自己的车,在大门口却被一个气质出众的美女给拦下了车子。
陈文霍正蹙眉嫌恶地眯起眼睛,女人却挑着下巴高傲地往他的车窗前走了过来,敲开了他的车窗……“沈初心的未婚夫,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
沈初心回了病房不到几分钟,就有人敲门,那轻轻的两声,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可是,已经要结婚嫁人的她,真的必须去见那个此生都不会原谅的男人吗?
她不应声喊进来,门口的人就一直隔一会儿就轻轻敲两下。
沈初心撑着拐杖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前,拧开了把手打开了门,看着门外相貌平凡的眼镜男谈亮,“有事吗?”
谈亮早已想到她的态度不会好,尤其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颗并不小的璀璨夺目的戒指时,心里被惊得不轻,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朝她恭敬地弯腰:“初心小姐,能再麻烦你一次吗?”
沈初心不等他将话说完,就很干脆又几近冷漠地拒绝了他接下来的请求:“对不起,你以后不再不要过来了。我和盛睿禾之间,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
说着就将门关上。
谈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的时候,已经打了电话给人。不到几分钟的时候就知道了陈文霍确实在两个小时之前,定了他们婚庆公司,还定了a城最好的星级酒店套房,还有一系列的事宜都已经由他们公司而全权负责的告诉了他。
谈亮没有交待什么,又给公司里盛睿禾最信任的人之一的潘一诚打了电话,并告诉了他盛睿禾的意思。
这次借助他住院手术的事,公司里要来一次七年大清洗了。
潘一诚早已忍耐多年,一听这话就满口的答应,谈亮在和他谈完正事的时候,并没有挂电话,对方就开玩笑似的的问了他一句:“怎么,什么事把我们万能的小谈助理都难住了吗?要不要说出来,哥哥给你出个主意。”
本是玩笑,却被谈亮当了真。
“初心小姐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谈亮找了个僻静地角落,又可以看到那间奢华的套房门口,又不会被人轻易发觉他这里。
电话里有几十秒的静默。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说,我们便不问。但既然你问起这个人,说明他住院手术的事,是不是和沈初心有关?”潘一诚是盛睿禾的同学之一,当年的事他当然知道一些。
只是,毕竟也是外人不是当事人,他知道的那些也只是比那些媒体和八卦记者多一些而已。
至于当年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盛睿禾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谈亮嗯了一声。
“我还是觉得盛睿禾疯了!”电话里的男人骂了几句脏话后,“为了一个女人,那两年里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才刚正常几年,这个女人一回来,他就又失去了一条腿,谈亮。听我一句劝,盛睿禾就是个疯子,你有时候做事就要认真为他想想,才不枉费他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
所谓旁观者清,兴许说的只是一部分人。
谈亮知道潘一诚和自己的想法不同时,便不再多说,也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谈亮手里转着手机,靠在白色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的林立大楼,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告诉盛睿禾才不会让他冲动。
手术才一天不到,盛睿禾如果知道沈初心再过几天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他会怎么样?
以他对盛睿禾这七年的了解,这事……总要闹个天翻地覆,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说的就是盛睿禾那样的男人。
不然,他这一条腿又怎么会截得这么利索?
但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那个每天把哥哥挂在嘴边的女孩儿变成如今的冷酷无情,看着他失血过多还犹豫不绝,丝毫没有为他担心一分,谈亮想不出来。
……
盛睿禾没有等来沈初心,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对谈亮也并没有苛责他半句,只问了问公司里的事闭上眼睛睡了。
十七层的单人病房里沈初心一直靠着床头抱着自己的双膝发呆,事实上,她也在想谈亮想不通的事。
为什么,看着他为了救晨晨而失去了一条腿,自己当时心里竟然麻木到连一丝的感觉都没有呢?
沈初心,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恨他,恨不得他也去死呢?
她不断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却没有得到答案,后来她苦笑着想,是的,那个被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公主沈初心已经死在了七年前,而现在活下来的沈初心,不过是为了儿子而活的。
想到这里,低下头又看着那无名指间偌大一颗的钻戒,唇角不自觉的就扬了扬。
陈文霍对晨晨的好,李家二老都看在眼里,她是可以放心嫁给他的对不对?
谈亮再没有下来找过她,而沈初心也没有再在医院里听过有关任何的盛家要找医院打官司的议论,医院照常开放,那些围在门外的媒体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盛氏公司内部借盛睿禾手术之后的机会,报案好几个涉及转移公司财产的高管,还有他们背后的董事。
沈初心无意中在电视里扫过一眼,那中年男人的面孔七年未见她却有几分印象。
是姚靖雅的同学,单身至今,一直在公司里却与她并无任何的来往。
当年盛睿禾开着车试他送她的小跑时,正好撞到了一辆车,沈初心当时吓得不轻,当然不是因为撞到了别人的车,而是他故意装了几分钟昏迷,把她吓得都哭了,他才笑着睁开眼睛说:“小笨蛋!这都能骗到你。”
沈初心气得捶了他半天,那车主从别处走过来,却是年相貌斯文儒雅的男人。
盛睿禾的脸色当时就冷了几分,打开车门带着她下车几句冷嘲热讽,当年年少,那个盛睿禾还是个把什么喜好厌恶都显在脸上的男人。
不像现在,他神情冷淡时,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是那次他以十足厌憎的语气介绍给她,“知道这位是谁吗?姚姨的两小无猜,初初,叫人。杨叔叔。”他一字一顿,那般明显的讥讽丝毫没有掩藏。
而那个男人性情温和,并没有被他的言语激怒,反而笑着与沈初心打了声招呼,“初心吗,多劝劝你哥哥,让他不要这么容易冲动。”
似乎后来的一次晚宴上也见过他,他好像对她讲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