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亮陪着沈初心出现在玄关处的时候,盛铭安还有闲情逸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品茶,茶香弥漫了一室,沈初心在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从心底深处升起浓浓的寒意来。
就是这个人,十八岁之前他还是她最敬重最喜欢的长辈之一,十八岁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让她家和外公一家破产又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
可是,他坐在那儿,不输与盛睿禾的英俊里还透着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那张七年未有一分岁月痕迹的脸上,还尤其就像七年前一样,扬着只有面对她时候的慈祥和蔼的笑意。
“我儿子呢?”沈初心闭了下眼睛,就坚定地往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而沙发里的人这时候才从一份财经报上抬起了视线来,看向她的时候,脸上神情与笑容真的与七年前那最喜欢她的伯伯一样。
“初心,七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盛铭安的视线从她透着坚毅神色的脸上移了下,余光扫过她身后跟着如空气般不存在的谈亮,他慈祥地对她笑了笑说:“坐吧,有什么话坐下好好说,有什么能帮得上你忙的,伯伯一定会帮你。”
他左腿搁放在右腿上,坐在那儿说不出的尊贵优雅,所有的语气和神情都像是她还是七年前那个总喜欢无理取闹的女孩儿一样,而他坐在对面,就像等着听她诉苦之后然后安抚她的长辈一样。
这样的气氛,让沈初心觉得无比的恶心至极。
但她一下子又明白了他大费周张让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而她身后还跟着谈亮,她回头间对谈亮说:“你去门外等着,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那种丝毫不容拒绝的口气,仿佛是多年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
谈亮斯文地扶了下眼镜,说:“我答应了先生照顾你,初心小姐。”
沈初心扬了扬唇,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收回落在了那一角的英式落地钟上,“我让你出去。”轻飘飘地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让谈亮明白了她的坚定。
“是。”谈亮冲她微微弯了弯腰,然后镜片上流光一闪,他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面出去了。
沈初心双手成拳直直的抬起眼朝对面的盛铭安看了过去,咬了咬牙说:“请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盛铭安轻轻地优雅地笑了笑,往沙发里一靠,手里的报纸也随手扔在了身旁,眼底却有着让沈初心陌生的冰冷和无情:“初心,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又为什么总是去招惹我儿子,你毁了他前半生,难道真的要连他的后半生也毁掉才甘心?阮家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自私冷血?”
沈初心被他这样的话说的一时接不上其他话来,涉及到上一辈人的恩怨,她没有资格去谈,只是坚定而又无畏地看着他说:“盛铭安,你为什么要为难他,他不过是个孩子!你把他还给我!”
她这样的话却让对面的男人脸色渐渐阴冷下去,一双精光冰冷的眼睛看着她,脸上含着地说:“初心,你就这么确定他在我手里?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沈初心只是凝着脸,目光坚定异常半分不移地看着他强压着胸腔里的愤怒和恨意艰难地心平气和地又说:“晨晨在哪儿,你把他还给我。”
见他无动于衷的冷漠,沈初心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一双眼里有些莫名的屈辱,整个人从沙发里一欠身,双膝一弯跪在他面前红着眼睛说:“他是睿哥哥的儿子,他又何尝不是你最亲的人……”
“闭嘴!”盛铭安突然间维持不住他的优雅温文,整个人连眼睛都被愤怒和沈初心看不懂的情绪充满,他失手打翻了茶几上的茶还有上面的花瓶,花瓶里的水溅在了沈初心的身上,他目眦欲裂地怒吼道:“不要给我提这个!沈初心!你就是阮盈君为了报复盛家的存在!那个孽种,他有什么资格……他没有这个资格!”
“盛铭安!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绑架晨晨,如果你不把他还给我,我就……”
“你就什么?报警?”在这个家里,盛铭安连半分伪装都没有嘲讽地扬着笑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那个曾经被所有人捧在了手心里的女孩儿,如今七年不见,就变成了一个卑微到可以给任何人下跪的地步,可是,他没有为此而有任何的受之有愧的感想。
这一跪,他承受得起。
沈初心自己都无法吐出那两个字眼来,报警?报警真的有用吗?会不会只能让晨晨更加的危险?
她的脸整个苍白到透明,这七年里来所受的一切屈辱和对命运的怨忿都汇集在胸口处,一下下撞击着她全身每一处的感观,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眼泪痛到极致连一滴都流不出来,沈初心撑着冰冷的身体仰起头看着他问:“你把他怎么了?”那个后果恶梦一般让她不敢想下去,她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却又后悔于自己没有早一点儿对盛睿禾说出事实,只是她才这么想——
就在绝望淹没她的时候,居高临下站着的盛铭安突然说:“你你该庆幸没有早告诉睿禾,如果是那样……那个孽种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沈初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唇色苍白颤抖着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心已经被他这样的话惊得死了一样。
七年前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绝情狠辣地操纵了沈阮两家的破产,父母弟弟外公外婆的死都是这个人一手导致的。
座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盛铭安皱了下眉,然后过去接起了电话,不知别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异常地难看下来挂掉电话的时候,回身对还倒在地毯时里的沈初心说:“我会给你钱,如果三天后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并让睿禾对你死心的话,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他话音才落,玄关处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轮椅的声音响了起来,眨眼的瞬间就进了客厅里,当看到沈初心正跪坐在当地的时候,盛睿禾整个人眼睛都涨了个通红目光幽沉冷锐利地朝盛铭安射了过去。
盛铭安在他这样的瞪视之下,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慈祥又和蔼的无奈至极的笑,“初心,你不用这么求我,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会替你去找的,毕竟那是你的孩子。伯伯一直觉得当年对不起你,在沈家和阮家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懊悔和惭愧显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他盛铭安是个多么关心慈爱地长辈。
沈初心的心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整个人全身的温度都流失殆尽地被盛睿禾扶住,双臂一动半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的手宽厚而温暖地抚在她的脸上,将她智者听到盛铭安的条件时涌了一脸的泪轻柔地拭去。
他说:“初初,你最不该找的人就是他。”
盛睿禾说的不对,沈初心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离开又回来。
晨晨失踪的事连周先生都知道了,只是他让顾悠然去医院的时候,沈初心已经让盛睿禾带回了半山别墅。
盛铭字的话言犹在耳,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唯有答应他离开。
带着晨晨、带着李家二老一起走得远远的。
让盛睿禾死心的方式也许有很多,只是她选了最激烈决绝的那一种。
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上那张未动用过一分的卡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别墅,下山的路上一个人走了很久,打上车的时候报出地址的时候前面司机从后视镜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大半夜的,又是年轻漂亮的化着极精致的妆容的女人,穿着时尚又高贵……想不到是做那行的。
沈初心站在“夜宴”门口处的时候,保安多看了她两眼就认出了她来,忙打了电话,楼上的人似乎显得有几分的惊诧,“沈初心?怎么是这个时候……”声音顿了顿后还是说:“带她进来。”
被人带到了四楼的时候,那个年轻的保安替她敲了下门,然后得到里面人的允许后为她打开门,然后自己转身下楼。
沈初心紧了紧手里的腕包缓缓地走了进去。
依然是办公桌前的那个男人,白皙的脸,俊秀的眉眼间带着几分邪气和不羁,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紫色的衬衫扣子开着三颗,胸肌和他的有些斯文俊雅的气质极不相衬。
沈初心站到了他的桌前,目光平静异常地迎着他满了玩世不恭笑意的视线:“我来兑现交易。”
黑子听了她话笑意更浓,往转椅里一靠,身子转动了一圈后视线还在她的脸上流转,“带着一堆麻烦来兑现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他见她异样苍白下来的脸色,却补充道:“可是a城人怕盛睿禾,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沈初心直视着他:“是吗?”
“不然呢?”黑子冲她摊了摊双手,从转椅里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往她步调悠然地踱了过来,在她神色连一丝动摇都没有的神情下双手一撑,将她困在了桌前,一双眼睛黑得发蓝地和她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的距离。
沈初心指尖轻颤后抬起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不防他的衬衫在他的动作下分向身侧,而她的手就触到了他竟然超于常人低温的胸膛上。
她一怔,而面前的黑子勾着唇邪气地笑着将她从桌前拽了起来:“换个地方,我可不喜欢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他们从后门离开,沈初心坐上他为自己打开的法拉利的时候,心说不出的静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