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它能不管星河变迁,记录每一次赛场的进步,记录失意与荣耀,记录这一路的成长,也记录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和我不变的倾慕……
“栗子,我好像还有个事没有告诉你。”薛慕阳忽然说。
“什么?”
“当时你为了加入速滑队跟你妈妈决裂没有生活费的时候,乔叔叔好像也被你妈妈怼得不敢明面上帮你。他就来学校找我。”
“啊?他找你?”郦籽想起来那时候自己是真的悲惨,跟妈妈决裂,穷得叮当响,每天打工加上训练,累得欲仙欲死。最关键的是,那时候他和薛慕雨还因为她性别的事不理她。乔振还天天和可可约会让自己不要骚扰他!
想起来都要为当时的自己掬一捧同情的泪。
“嗯,他应该是从你的言行中知道的我……”他半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立马红了脸,那时候她把对薛慕阳的爱慕全告诉乔振了。原来他跟乔振就是从那个时候建立了“联系”。
“他当时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让在你不知情的巧妙情况下帮助你。”
“啊……”郦籽心里顿时暖起来,“我就说嘛,那时候他怎么可能忽然就不管我了呢!”
“那张卡我一直帮你保管着,密码是你生日。”他把磁卡放在她手心。
郦籽鼻子有点酸,所以他是帮她了,可是却没有用这张卡。
原来有时候眼睛所看见的,心里所感受到的,都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明明以为最凄惨的时候,也是有许多人在背后默默关心着啊。
“我想现在你妈妈应该可以知道这个事了。”
郦籽把那张卡上交给郦一冰,说明了前因后果。
“这一辈子遇见乔爹,妈你一定用尽了所有的幸运!”她夸张地表示羡慕。
郦一冰并不领情:“这个锅我不背,明明是你的幸运。”
郦籽噘嘴,哼,新婚燕尔,就是傲娇!明明眼底都感动!
郦一冰的气色前所未有的好,虽然仍然没有明显的笑容,可是郦籽能看出她的放松。就像是紧绷了神经严阵以待生活中到处潜伏的毒牙的人,忽然获得了百毒不侵的超能力,因此放松下来,因为无惧无畏。
这才是正常的人生,才能体会到平常的喜怒哀乐啊……
“临近赛季,做一件事就要竭尽全力去做。”郦一冰居然开始说教了,“不过,不能像有些人走火入魔,忘记了体育的根本。金牌是要去追逐的梦想,但是不是全部。”
郦籽笑眯眯一直点头。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郦一冰有点恼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谄媚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郦籽无奈:“我只是为你现在找到幸福高兴而已啊!怎么看都觉得开心!”
郦一冰苍白的脸一红:“口无遮拦!”
旁边跟薛慕阳密谋什么结束的乔振冲郦籽挤挤眼让她住嘴,这低情商的孩子……没看见老娘害羞了吗?
低情商的郦籽很听话地住了嘴,因为感觉现在薛慕阳在郦一冰面前的好感要靠他美言了!
“好了,咱们走吧?”乔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催郦一冰。
“都说过了?”郦一冰不太悦地看薛慕阳。
薛慕阳站得笔直,脸色虔诚,不过也并没有避开她锐利不够友好的目光。
“该交代的我都跟慕阳交代清楚了,”乔振打包票,“他都记下了。如果他胆敢做不好,我不会绕过他的!”
郦籽拧眉,干嘛啊跟防贼一样!
“请阿姨放心,我懂得分寸。”薛慕阳不卑不亢,“我们会互相支持,同进奥运赛场。”
郦一冰觉得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可是就是这种完美感让她不放心,只是“嗯”了声。
等他们终于上了车离去,郦籽吐槽:“按理说你不是女人杀手嘛,为什么我妈反而不放心你的样子?”
“你错了。”薛慕阳失笑,“她不是不放心我,是不放心所有可能对你造成伤害的男生。这是每个母亲的本能。”
“好吧……”郦籽忽然想起来,“我妈让乔——爸爸告诫你什么啊?”
他看着她,笑而不语。
“到底什么啊?”她心悬了起来,怪渗人的。
“唔……大概就是三不准五不要的吧。”他避重就轻。
郦籽蹙眉:“三不准?五不要?”
薛慕阳轻咳了一声:“回去训练吧。”
不对劲儿!郦籽歪着头审视他,忽而想起很久之前,这个人揪住自己严令五申,不准对薛慕雨各种动作。所以大约也能明白他被训诫了什么。
“原来天道好轮回……”她背着双手,抬头望天。
他瞅她搞笑的样子,忍不住笑,对着她的头敲一记:“得意什么?”
“疼!”她护疼地要去揉脑袋,却触到先一步安抚的手,于是他就反手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走。
于是郦籽没出息地忘记了疼是什么。
等到了训练场,郦籽才迷瞪过来,不对啊,他老实巴交向妈妈保证的,好像已经违犯了啊!
舞蹈课上。
“这个动作要慢一点,手臂要慢慢落下来后,再向上打开!”诺娃一边讲解,一边在场边做示范动作。
五对选手按她的指导又跳了一遍。
“大家看薛的动作,他的感情一定恨丰富,”她的普通话发音偏重,“很”就变成了四声,“动作里充满了情绪。舞蹈做到传情达意才算是到位!”
“可是诺娃,你不觉得他个别动作有点娘气吗?”老将钱鑫淼夸张学了一个薛慕阳的动作,惹得大家一阵笑。
“老钱,你这个果然够娘气。一个人是什么样,做什么都是那样。”
“哈哈哈,”诺娃也笑,“这个动作就是一个柔的舞蹈,但是要做到柔中带刚,力与美兼备,才能与搭档共同完成这个动作节点的和谐。”
“老钱:为什么自从薛慕阳来了,什么都是他对!”他的搭档周锦怡打趣。
“没错!”钱鑫淼委屈地瞪薛慕阳。
他年龄大上三岁,可是性格比较活泼,喜欢卖萌开玩笑。最大的长处是身体柔韧性可以去练柔术了,因此力度上总是不尽如人意,他喜欢自黑。也算是训练之余的乐趣了。
薛慕雨总是被他逗乐:“谁说的,我就觉得偶尔你也是对的。”
“别安慰我了,所谓得颜值者得天下,诺娃现在专心宠他一个,我们都是弃儿!”他一脸悲痛。
“好了,你还有陈景龙,留下来,我们好好讨论这个力量的事。”诺娃宣布,“薛,你们去找许笙研讨舞蹈编排的事。”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开始严阵以待,苦苦纠正动作。
有时候一个动作要练上上百遍也不一定合格。
“其实大家都好厉害,也很努力,我每天都有点惶恐。”去另一个训练室的路上,薛慕雨揉着酸痛的腰,忽然低声说,“哥,你说我真的能做好,能在这五组选手里脱颖而出吗?何况还要跟全世界的高手比……”
一向横冲直撞的薛慕雨也开始不自信了。因为他们这组的动作编排,一直不过关。
“有这想法,本来就说明你已经进步了。”薛慕阳温声说,“高手当然很多,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关于动作编排,许笙和诺娃是用尽了心血,一直在修改,可是郑重一直不点头。
推开门,没想到郑重也在,正带着耳麦听曲子。
“你们来了?”见两个人进来,他拿掉耳麦,示意许笙开始。
让两人先把前两天的那套编排滑一遍。
四分钟的节目中,他一直微微拧了眉。等两个人喘息着停下滑到他面前,额头上汗水在灯光照耀下晶晶然发亮。他示意两个人稍微歇一下,说:“现在是,衔接步伐流畅,跳跃旋转虽然很欠缺,但是这可以练,不是主要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首先是不够感动人,太普通了,你们跳的时候感动吗?编出来的舞蹈,如果自己都感动不了,那就是失败的。”
薛慕雨老实摇头:“我还没有想到情感的事,因为只想着把动作质量完成。”
“但是这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郑重来回走了几步。
薛慕阳立即点头:“这套动作在难度和创新方面确实是出彩的地方,但是最大问题应该是与音乐编排不够契合。”
背景音乐是古典《罗密欧与朱丽叶》,因音乐大气中不乏缠绵,柔情中不乏悲壮,所以对动作的艺术性要求很高,而动作与音乐难以融合应该是最大的问题了。
郑重猛然抬头:“没错,这就是最大的败笔……”
他眼睛亮亮的,重重拍了拍薛慕阳的肩膀:“你小子眼光亮着呢!”
“看来编曲和动作编排又要重来了!”诺娃在一旁笑。
“嗯,慕阳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们说。”郑重找到了症结所在,很是高兴,“行,你们先回去休息,近期继续练跳跃和抛跳、双人捻转这些难度的技术动作,编曲和动作编排等结果。”
回去路上,薛慕雨挠头长叹:“其实音乐我们之前也跳过,我觉得这次的编排很厉害了,没想到郑教练这样精益求精。”
“这是要去冲刺国际比赛的曲目,当然要做到最好,不然只论难度,就我所知与一流的选手还是有差距。”
薛慕雨听了有些泄气,嘟着嘴说:“我知道,比如日本的木村纱和搭档、加拿大的杰克·林和搭档,还有俄罗斯的胜利女神维卡嘛……”
“没错。教练让我们学习了他们的一些比赛视频,我们不得不承认其间的差距,所以我们才要做更好的自己,不断挑战不断成长,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并不是妄自菲薄的理由。”薛慕阳难得神色严肃。
“……我没妄自菲薄啊,我一直很有信念一直很努力嘛!”
“所以就全心全意训练,少捉摸一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啊!”
“……”薛慕雨斜眼看自家哥哥,“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就是说我对路今白呗,可是你和栗子整天你侬我侬,凭什么说我?”
薛慕阳气短了短,说:“请注意‘不切实际’四个字。”
“没有做过,没有得到结果,你怎么知道我是不切实际?”薛慕雨黑了脸,扭头就走,“少操心干预我的事,好好谈你的恋爱吧!”
薛慕阳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叹一口气。
他看了眼手表,日历上显示28号,路今白的生日是3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