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人背着走的飞快,即使这样,因为家在山的另一边山腰处,还得先上山后下山,原本男人平时也不来这边,只是自己为了较劲才想着闯一闯这边的原始林。所以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清晨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正在院中摆药材的中年人起身来开门,边走还边说:“你个混小子,这又上哪里了,一晚上不回来,一回来就想拆了我这门啊,你…”
中年人还想说什么,结果被打开门后的场景吓了一跳。急忙说:“你这上哪里背了个人回来?自己还是这副光景?”
男人力气已经不多了,被中年人扶着快步走进屋子将顾祈安放下,然后喝了好几口水才喘着粗气说:“师父,我前几日上山看见一只野猪想猎来给我们改善伙食,结果昨日我一直追山那边,那畜牲还想伤人,结果就被我射伤了,本想着让这人天亮赶紧下山,却不成想这人气息微弱,我搭脉瞧了瞧,竟然怀有身孕,腿上似乎被那畜生伤了,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就连夜背回来了,您赶紧给看看吧。”
原来,这是圣手村的圣手神医玉溪家中,刚才的男人正是他的徒弟念一。玉神医听了情况说:“念一,你去把我的针拿过来,还有我药柜最中间的那个格子里面的药丸拿来,我先给人把腿伤处理一下。”
念一听了之后赶忙就出了堂屋去拿药了。玉神医将顾祈安脏乱的外罩脱了,然后将受伤的右腿上的衣服就这破损撕开,拿起旁边的湿毛巾给人擦拭了一下血污,此时念一已经拿着药进来了,玉神医给人将腿上的血止住,然后才坐下仔细给人瞧着病,玉神医瞧完后让念一给人换套干净衣服,收拾整起,自己便去了院中的医庐抓药。
第二天,顾祈安醒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人拉着自己的手,忍住了最初的那种眩晕感,适应了光线,这才看清是一位有了胡子的老者和救了自己的年轻人。他连忙起身想感谢年轻人的救命之恩,却被老者一下子轻轻摁回了床上。
玉神医说:“孩子,万不可现在下地走动,你这身子亏损严重至此,却还怀有身孕,再加上你这腿伤,再要是不好好将养着,恐怕我再怎么是神医也是无能为力啊。”
旁边的年轻人也点头说道:“是啊是啊,你可不能再乱动了,我好不容易被你背回来,又和师父守了你一夜呢,你可不能再不爱惜你自己身体了。”
顾祈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当时实在身体难受至极,昏死过去,竟然是这年轻人和他师父救了自己,沙哑着嗓子说道:“谢谢老师父和救命恩人了,只是我已经是没有家的人了,身上也无银两可以付给两位,这救命之恩祈安永不敢忘,所以两位可不必为我费心了,祈安这就离开。”
玉神医听了,顿时起身,含着怒气说:“你这孩子,怎是说得如此丧气的话?老夫救你难不成只是为了那些碎银?罢了罢了,你走吧,我救的了你人,救不了你这心,何必浪费时间,快走吧。”玉神医说完就甩了甩衣袖,“哼”了一声出了门。
顾祈安听了老者的话,脸憋的通红,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时一旁的念一坐在床沿上,挠了挠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听你刚才说,你是叫祈安?”
顾祈安点了点头,又连忙补了句:“我姓顾,名祈安。”
念一听了“嗯”了一声,两人静默无言,顾祈安正准备穿衣服离开时,念一开口说:“我叫念一,刚才那是我师父,我师父很厉害,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神医,好多人都来找他看病,除了达官贵人,我师父平时都不收取任何人的钱,只要他能治好的病人,他都尽心尽力,我是孤儿,有一年我生病,病倒在路边,是师父救了我,还收我为徒,原本我们是三个人的,只是,前年师娘去世了,所以师父脾气有些…你不要介意,刚才师父说的话没有恶意的。”
顾祈安听着念一断断续续说完,然后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言语不当,只是从小我就是家里的灾星,嫁了人,又成了妻主家的灾星,所以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的。”
念一听了,皱了皱眉,说道:“从前我也被当成灾星,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接着收养我的养父母也去世了,村里人将我赶了出来,这才遇到了师父,师父很好的,师父不嫌弃我是男孩子,给我教了好多本领,师娘对我也很好,总是给我买新衣服,还有各种好吃的。所以你也不要老是这样说自己。”
顾祈安听了,心里很难受,又想起妻主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念一看见连忙说:“你现在不能老是哭,这种情绪不利于你腹中胎儿的成长,你的情绪会影响到她的。”
顾祈安听了,慢慢止住了哭,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孩子出了这么多事以后竟然还好好的在成长。难道真是天命吗?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玉神医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重新被念一扶回去躺着的顾祈安,然后又看了看念一就出了门。
念一笑了一下,然后扬声对着门外说道:“师父,您真好,我替小安谢谢您啦,等下午我给你买绿豆糕去啊师父。”玉神医听了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顾祈安不由得笑了一下,整个人也放松了一下,念一走过来说:“小安,别看师父语气重,我悄悄和你说,师傅可喜欢闹别扭,师娘在的时候,他就这样,我都看到好多次师娘买绿豆糕哄他了,你看,这不给你连药都熬好了,快趁热喝了然后好好养养身体,我师父的药很厉害的。”
顾祈安听到这话,眼眶又红了一圈,除了妻主和程二叔程二娘,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关心他的身体好坏,喝了药,念一就出了门。
躺在床上的顾祈安此时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他想妻主,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现在怀着孩子,妻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要他,到时候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为身体不便,再加上玉神医和念一的轮番照顾,顾祈安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他可以在院里散散步,因为一直住着,他心里不好意思,就主动承担了烧饭的重任,主要是玉神医医术虽好,厨艺实在不行,念一更别说了,所以以前是玉神医的妻主做饭,后来就变成两人买点点心,或者熟食凑和,否则也不能出现念一大半夜逮野猪想要改善伙食的行为。
有一次两人都出门采药去了,顾祈安就想着做好饭等着人,好过自己总等着别人照顾自己,没想到师徒两人吃的干干净净,甚至意犹未尽,顾祈安自那之后,便主动承担起做饭的职责。
玉神医经常在院子边晾晒药材边给念一讲解药理,顾祈安闲来无事也就跟着听着,有一次有人来就诊,玉神医让念一给病人取药,改了半天不见人反应,问顾祈安说:“小安,念一呢?怎么也不来帮我?”
顾祈安说道:“玉师父,他一大早就上山采药了,说是有几味药材不够用了。”
玉神医这才想起来昨日里的吩咐,便让患者暂且等候,等自己将后面几位病患看完之后再去抓药。顾祈安看着玉师父忙不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药单,一声不吭就去了药庐取药,等玉师父进来时,他已经取好了好几个人的药,并且无一疏漏,用量也正确,玉神医有些惊讶,但没有立刻问询。
将病患送走之后,玉神医唤来顾祈安问道:“小安,你方才抓药时我看并没有药方,你是如何抓的药?”
顾祈安回答道:“玉师父,对不起,刚才我看您太忙了,就看了一眼药房,然后我就取了药,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方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药方”?玉神医带着些惊讶问道。
“是的,玉师父,那些处方我记得住,绝对没有遗漏的。”顾祈安急切的解释道。
玉神医又问道:“那你是如何把握用量的,我记得我这药方上并没有写上用量,况且你是怎么知道药在哪个位置,这么迅速的取药?”
顾祈安结结巴巴说道:“我平时没…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我…我就…就去医庐看药材,所以我记住了所有药材的摆放位置,然后,您给念一哥哥讲药理的时候,我也…也听到了,所以…所以我就记住了。”
玉神医一听,心里惊叹不已:这孩子竟然如此聪颖,我讲了一遍就能记住,还能如此准确的控制药量,过目不忘,真是个学医的奇才啊。玉神医挥了挥手,就让人先去忙了,自己思考起来。
晚上吃了饭,玉神医叫来念一,两人商量了一下,然后第二天,玉神医就叫来顾祈安问:“小安,我看你昨日种种,实在是学医的好材料,你看,可否成为我的徒弟,成为念一的师弟,跟着我学习本领?”
顾祈安听了惊讶极了,都没反应过来,念一见了,以为人不愿意,又说:“小安,你就答应师父吧,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我们跟着师傅学习本领,以后造福百姓,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以后我保护你!”
顾祈安听着感动不已,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然后就直接跪下身去,朝着玉神医和师娘的牌位拜了三拜,叫了声:“师父”,这就算是礼成了。自此,顾祈安正式更名为“念安”,走上了一名医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