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警察在给村民做笔录，商廉听旁边的人议论尸体是在旁边的河里发现的，捞上来后放在树下请村里老人来辨认。问了一圈没人认识。

直到负责和东大接头的村领导赶来：“完了完了。是不是东大那个学生啊？他们老师打电话过来，我们找了一晚上。”

警官把村领导招过来询问：“学校那边有没有说失踪学生的姓名？”

村领导努力回忆着电话里提过一次的人名，只记得是两个字，很普通的名字。

“黄婉。”

商廉字正腔圆的回答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看向他。警官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她叫黄婉，19岁，是我女朋友……”

后来的事像被人按了快进，在商廉的眼前快速播放。黄婉的父母，学校领导都赶过来，在村民的指控中犯罪嫌疑人也很快被抓住。一个五十几岁疯疯癫癫的男人，左脚跛着，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发被一层油垢包裹着，十个指甲留得长长的，缝里都是污泥。

商廉突然就回忆起，以前黄婉课间帮自己修剪指甲的画面。她说，男孩子指甲不要留得太长，不然脏兮兮就很难看。

他想象不到黄婉被这样一双手抓住时，是多么的绝望。她明明那么爱干净，那么爱漂亮。

商廉跑到树下干呕，明明什么也没呕出来，却好像心肝脾胃肾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整个胸膛空落落的。

随着犯罪嫌疑人认罪，此事尘埃落定。

官方说明是蒋姓嫌疑人在山里见到女大学生落单，见色起意，在实施侵犯的过程中遭到被害人强烈抵抗。最后被害人逃脱，却不慎失足落水丧命。虽然犯罪性质恶劣，但因为犯罪嫌疑人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没有民事行为能力，所以只能由精神病院收治。

学校的传闻则更隐晦一些，只说有个女生做义工被害了。其余详情学校一律不允许讨论。为了平息黄婉父母的愤怒，学校开除了那天带队的老师。可是商廉却觉得真正的凶手，既不是蒋跛子，也不是老师，但他也说不出该怪谁。

那天，商廉去学校公共澡堂洗澡，听到旁边隔间的男生在讨论黄婉的事。

“一个疯子被另一个疯子上了。你们说这叫啥？内部消化？”

“其实她要是不跑，不也没事吗？真是自找的。”

他们以戏谑的口吻谈起黄婉的死，商廉缓缓握紧拳头，想到黄婉的死状，双目泣血。

不等他出声，隔壁间另一个男生开口阻止：“你们嘴巴积点德，人都不在了。”

“哟。就你有德。那天大家去做义工，不是你给黄婉指路往那山里走的吗？你明知道出口在另一边。”

“我……我哪知道那个蒋跛子在那边？我只是不想跟她一块走。你别说我，你又做什么好事了？出发前老师本来要点人，不是你一直在喊人齐了齐了，可以走了吗？”

“那女的平时又不在我们义工队。谁注意到她不在啊！行了。咱们也别互相揭老底了。说白了，不是那女的自己命不好吗？一个神经病不退学，还天天招摇过市的……”

男生话音未落已被人揍翻在地。商廉一拳接着一拳朝他的脸颊砸下去，旁边的人被震撼住，甚至不敢上前拉架。

等他被人拉开时，对方早已失去意识。

事后的调查里，他们一致否认在澡堂里说过的话。不过即使他们承认也改变不了商廉故意伤人的事实。

商廉被学校记了个大过，商家父母还赔了一大笔钱，他才免于被起诉。不过商廉自己走不出来，浑浑噩噩混到大学毕业，又是靠父母关系找了个饿不死的工作，走到今天。

“反正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他说完，大家都是一脸唏嘘。只有王研故作开朗地拍了一下商廉的肩膀，“也没那么惨吧，你这不是还娶到我这个好老婆嘛。”

商廉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搂住王研。“是啊。还好遇到你。”

宋星语一行人采访结束告辞，王研一个人送他们到门口，正色道：“我知道商廉一直在黄婉的事里走不出来。也知道当年那些人不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找你们来，只是想让商廉郁积在心里的事有个出口。也让更多人知道黄婉死得冤枉……”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黄婉和所有患者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