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下围着的百姓，见钱文文要摔下来，纷纷避之唯恐不及地后退，生怕砸到了自己。
然而褒月倾却从天而降，接住了钱文文，然后，随手把她往地上一扔。
接住她，是为了让她不至于摔死。
随手一扔，主要是由于抱这女人着实觉得脏了手。
“钱小姐，百口莫辩的滋味不好受吧。”
褒月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衣冠整洁，神情淡漠，好似纤尘不染的神女。
而钱文文形状疯癫，披头散发，张着嘴却叫不出声，只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褒月倾抬眼，如数九寒冬般冰冷的眼神，不带感情地扫过在场的人。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不胆颤退缩的。
刚才还沸反盈天的人群，此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大半个月以来，各位的热闹可看得够多，听得够多了吧？”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在场的众人都能听见。
往日最爱扎推议论他人长短的人们，此刻都不敢作声，心虚地低着头。
“我苦心经营的医馆，救下你们在场诸人性命，却被你们听信讹传闹得不得不关门歇业。
“诸位是非不分，只爱起哄凑热闹，倒也无妨，只要这报应没到自己头上，别人的清白死活，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个老妇人挤进熙攘的人群，颤抖的手指着围成圈的人，怒道：
“你们这些人，逼得慈世医馆关了门，我才刚六七岁的孙子，发了两天两夜的烧，没人治得了啊！若是他有闪失，你们谁给他偿命？谁给他偿命？”
老妇人挨个指着前排的人质问，没一人能回答她，纷纷垂下头去。
“月倾小姐，月倾小姐恕罪啊，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孔清清连滚带爬从那台上下来，飞扑到褒月倾脚下，哆哆嗦嗦道。
钱文文被褒月倾的眼神扫过，打了个寒颤，跟着伏地求饶。
“两位妹妹当真知错？”
“当真！当真！”
钱文文和孔清清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就用你们传我谣言的方法，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为我正名。”
褒月倾浅浅笑着，却让人觉得一阵压迫感。
“偷懒的人，我会把她的嘴巴封起来，教她一辈子也说不成任何话。”
“若再有背后议论我的，也休怪我，辣手无情，做一回恶人了。”
褒月倾扫视周围，被她扫到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见她不再说话，哆嗦着腿纷纷散了。
只有那老妇人还在原地，犹豫着不敢直视褒月倾，似乎有话想说。
褒月倾心中了然，放轻了声音道：“老人家莫急，京中西泽街上有一家金源药铺，里面有个刘大夫，医术也是极好，你去寻他，必然药到病除。”
自然，那药铺也是她的，只是未在明面上公开罢了。
那老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小姐，事情已了，咱们回去吧。”
画意走上来，说道。
褒月倾环顾四周，方才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悉数散去，余下三三两两的行人，事不关己地看她一眼，便继续走路。
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走吧。”
小寒这日的天气格外地冷。
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也终于冷了下来。
钱文文和孔清清在一天冷似一天的京城里，被迫每日都站在街头巷尾，传颂褒月倾的丰功伟绩。
褒月倾从“心狠手辣女魔头”，一下又变成了“济世救人活菩萨”。
救人的医馆重又开了起来，其余的铺子却仍紧闭着门。
吴鸢儿收到凤威郡主从宫中送来的书信，赞她明辨是非，帮助褒月倾平息了谣言。
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年下也肯出来活动一二了。
东方柳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拉着姬令承就赶来她府上。
“姐姐！”
东方柳小跑着进门，扑到她怀里。
“小柳，好久不见了，是不是想我了？”
褒月倾的心情被点亮了许多，笑起来，又向东方柳身后的姬令承点点头。
“姐姐还说呢，我可担心死你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外面冷，师父，都快请进吧。”
褒月倾把二人迎进屋里，笑道。
“虽说如此，这个钱文文和孔清清也太可恶了，若是我，一定叫我哥狠狠打她们一顿！”
东方柳义愤填膺，气鼓鼓地说道。
褒月倾失笑道：“好啦小柳，不要生气了，尝尝这新鲜的柑橘好不好吃？”
东方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这段时日让师父担心了。”
褒月倾看着进门起一直没说话的姬令承，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倒没什么。这么多天不见，我瞧着你的功力丝毫没有退步，就放心啦。”
姬令承含着笑，满意地看着他的爱徒。
“虽然日日都没有懈怠，可是少了师父指点，总有参悟不透的地方。”
褒月倾神色认真起来，将那些世俗喧闹之事抛诸脑后，和姬令承讨论起来。
彦国，皇宫。
高居殿上的彦王神色不明，听着下方硕阳侯的禀告。
“启禀皇上，边境十万大军已归位，静候陛下旨意。”
“陛下，臣有事启奏。”
出列的是彦国老太师安怀仁。
“讲。”
彦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陛下，此时正值年节，为祈国运昌隆，百姓安泰，恐怕不宜起战事啊。”
“老太师怕是糊涂了，只信这些鬼神传闻。灭了渝国，彦国再无强敌，自然昌盛安泰！”
硕阳侯对安怀仁的说法不屑一顾，讥讽道。
“陛下，三思啊！”
安怀仁不理会硕阳侯带刺的话，只恳求皇帝道。
“渝国一日不灭，朕心难安。”
殿上彦王开口，声音沉沉地道。
派去渝国的刺客一波接一波地没了，都如石沉大海。
而传闻中影响天下大局的那个女子，至今也还未见效验。
彦渝两国世代为敌，如今已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把希望放在这一仗上，盼着收到捷报。
“硕阳侯，你即日赶往前线督军，务必在大寒之前开战，攻克渝国边境。”
“臣，领旨！”
硕阳侯成竹在胸地跪地领旨，起身时，不忘得意地看了安怀仁一眼。
安太师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