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比我们这商户人家，你怎么可以……”红弦苦笑一声：“舅父您刚来京城不久吧。秦家现在哪还有名声可言。”

周之安松开红弦的手腕：“那些话，都是怎么回事儿？你坐这儿慢慢同我说。”

红弦坐下来，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里昨日被牛毛针所伤，虽不算重，碰到时却也生疼。“哪些话？我也是今儿才听到他们那些人嚼舌根的。”

周之安微微皱眉：“他们说，你得了平阳王宫的青眼，这是真是假。”

红弦有些不耐烦地道：“算是真吧。舅父，我母亲当初在闺中，可有一位姓曾的好友？”

周之安点了点头：“曾家姐姐，闺名宝云，怎么了，你见到她了？”

“她如今便是平阳王宫的王妃。”

周之安神色放松下来：“有她在，我倒放心了些，她这个人一向重规矩，她肯照拂于你，断不会让你行差踏错。”

红弦有些调皮地一笑：“我若说，我今天出来，有一半儿是得了她的令，您还追问么？”

“怎么，这就学会扯虎皮当大旗了？”

周之安冷声问道。红弦摇头道：“舅父，若她是寻常贵妇，我今天自然要向您禀明一切。可她既是王妃，我就只能向她回过话后，再向您禀报。”

周之安不似方才恼怒，只对红弦笑道：“也好。有她盯着你，我倒是放心些。”

红弦苦笑一声：“我就那么让您不省心啊？”

周之安嗔道：“你娘这一世，就你跟你哥哥两个，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我去年来时，听说你哥哥他今年要进科场试试文章。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红弦笑道：“他倒很好，每日在玉梁书院读书，家里这些纷纷杂杂的事，都与他无关。我也盼着就这个样，家里这点乱事儿，都让我一个人盯着就是了，他只管好好读书，今年来个大小登科，我娘在天有灵，也就安心了。”

周之安听了，微微凝眉：“说到大小登科，我倒想起来一件，你哥哥要娶的，还是刘家的那位姑娘么？”

红弦点了点头：“我娘在日给定的亲事，轻易不能改的。”

周之安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这做兄弟的说她，她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这眼光嘛。唉，我同你说，当初你娘要嫁给你爹时，我就觉得不太妥当，果然到今天，你秦家乱成这个样子。这刘家姑娘，是好是歹，我这边也打听不出来。不知道这二年，你见没见过。”

听到舅父这样指责自己的母亲眼光不好，指责自己的父亲不是良配，红弦轻轻地摇了摇头，讪讪地道：“我原想着去年王宫办赏花会时，看一看她。谁料想，我这个四品官家的女孩子儿，已经是席末。那五品官家的女孩儿，人家都不肯邀。”

周之安听了，不由得摇了摇头：“曾家姐姐当初不是这样的，怎么做了王妃就这样以品阶看人了？你不会认错了吧？”

红弦问道：“我娘当初到底有几个姓曾的朋友。”

周之安叹了口气：“就那么一个，怎么了？”

红弦笑道：“既然做了王妃，她一行一动，也只能依着王妃的格儿去办，再不能有半点逾矩。这也怪不得她。还说那刘家姑娘，别说她，就她们刘家，这些年，也一点传闻都没有么？”

周之安摇摇头：“我不是做官的。不知道官场上是个什么样子，刘大人的为人如何，你爹总比我清楚。不过，我可以跟你直说，就秦家这些传言，但凡是疼爱女儿的，除非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那些传闻是假的，不然的话，再不可能同秦家结亲。给多少银子，都不能的。”

红弦苦笑一声：“我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听到有人传那些谣言，你不说想法子弹压，反倒附和起来。这是何道理？”

周之安满是焦急地问道。红弦破颜而笑：“因为我说的是实情啊。”

周之安张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红弦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那长姐粉蝶怎么有了那么大的本事儿。我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有那些本事，却不肯替自己谋划。舅父，现今那些谣言传了起来，我却无力辩驳。王妃她固然不会信。可是这些话，若有一日传到宫里去，秦家上下，便彻底地废了。只有传出赏赐寒氐的灯景做了伪，宫里才会彻查。”

周之安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人，这样恨你们秦家？”

红弦苦笑：“还能有谁，我那好继母啊。”

周之安听到红弦提起谭氏，不由得头疼地问道：“怎么样，你爹还凡事都肯听她的是么？”

红弦轻轻摇了摇头：“有时，我说的话，父亲倒也能听得进去两句。”

周之安并不说话，只是听着红弦继续说下去。“只是父亲他老人家，一心只想着息事宁人。倒让家里乱糟糟的。去看秋天，我谭氏带来的那个紫袖，胆大妄为到了敢雇凶伤人，要把我往悬崖下面推。还好我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了。就这样，到今天紫袖她是一下打也没挨过。我如今倒不是说父亲他有多偏向紫袖。他老人家对谁都一个样。紫袖这么着，他不管。紫袖殴打粉蝶，他也不管。我暗中责了紫袖两回，他老人家一样的不管。只是我倒还好，粉蝶姐姐倒是太吃亏了。”

周之安道：“她吃不吃亏，我不管，我只管你。平阳王宫那边，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打算。红弦，舅舅一个商人，帮不了你太多。你娘又不在，你爹又是这么一个不在儿女身上上心的，我虽有心替你做主，但终究隔了一层。你凡事得自己拿得准主意。你要觉得，将来跟平阳宫里能够得好，你如今自然可以跟他们走得近些。可若是不能，弦儿，凡事当断则断吧。”

红弦苦笑一声：“我断不了啊。舅父，这里面如今，还牵扯着几桩旧案。王妃她当初，既然同我娘好过。我如今就得帮衬她一些。况且，就是没有我娘与她的那点交情。她是君，我是臣，她让我做什么，我总不能不做。”

周之安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同我说实话，曾氏给你的差事，到底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你不得不做的？你要有一点不愿意，便来找舅父，你放心，舅父别的本事儿没有，但找个地方给你藏起来，还是可以的。”

红弦笑道：“我愿意的。舅父，我知道您心疼我，怕我卷入这些权力争斗之中。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舅父，咱不说这些了。您是怎么想到，要到京城，开这么一家茶楼的？”

周之安脸含微笑：“咱家在江南的产业，是你娘当初给打下的基础，我如今，只是萧规曹随地办。现在你表兄也大了，让他历练着办了，也不是不成。我打去年就想着，到京城看看。自古‘京城米贵居不易’，说句不好听的话，米贵居不易，于我们这些行商的人来讲，倒是好事儿，我就想到京城闯闯。再一个，也能时不时地看看你们兄妹。”

红弦半嗔不喜地道：“您这是到京城多久了？这么大的茶楼，都开起来了。却还不曾有空儿看我们兄妹一眼。”

周之安笑道：“你这丫头，倒还挑起我的错儿了。你接着说，外面传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红弦笑道：“我又没听全他们都说了什么，怎么知道有多少真，多少假呢。说到这儿，有件事儿，我还真得是麻烦您。”

“你这小鬼头，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周之安嘻嘻笑道，心中却暗自打鼓，生怕自己这个外甥女，说出什么不好办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