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把热水端来。”
芒种对着院子里喊道,那小丫头应了一声,扔下扫把跑了出去,不多时却是春分端着进来的,芒种回头,春分说道:“这么热的水小暑哪里端得动,我看以后你还是使唤我吧。”
芒种轻笑,春分问起林照,她道:“姑娘还没醒呢,昨儿看书看的太晚了些,便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也不知道薛公子送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姑娘没日没夜的看,你也不拦着点儿,万一伤了眼睛可怎么好。”春分咕哝道。
“姑娘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芒种正说着,小暑来传话,说上次那个平怜又来了,她迎出去,这人这次带来了一匹边蛮夷族产的羽缎,说是圣人前些年赏的,看了看芒种,平怜从怀里掏出两个珠花,说道:“这个送给你和春分。”
芒种一愣,接过来道谢。
“麻烦姐姐给二姑娘说一声,我们家夫人已经向圣人和太后请婚了,不日宫里便会有内监来传旨,让二姑娘好生休息,到时候得进宫面见太后呢。”
平怜道。
芒种点头,让小暑送他出去。
芒种进屋去,将其中一朵珠花递给春分,那人眼珠上下一打量,忍不住偷笑道:“这上面的样式是你最喜欢的槐花呢。”
芒种嗔怪的打了她一下,将那两颗珠花全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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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薛家今日又来人给二姑娘送东西了,挺说是一匹羽缎。”
云朵进屋说道。
林长宜半梳妆,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菩提,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薛家家大业大的,随便送些玩意儿也都是好东西,稀罕的是薛道有心,这才是正经。”又道,“羽缎啊,真是好东西呢。”
云朵没敢说话。
林长宜是外热心冷的性子,嘴上这样不在乎,心里保不齐多介意。
“父亲这两天回来都是一脸欢喜的样子,可见事情稳步,怕是很快就会有圣旨颁下来赐婚了。”林长宜道。
云朵应声,又道:“姑娘真就成全她了?”
“父亲如今都防着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林长宜敛眸,将手里的菩提攥紧了些,低冷道,“若执意破坏,毁的只会是林家,只会是我。”
云朵不解,林长宜则冷笑道:“不论怎样,林照都是嫡出,如今又是名满庆京的才女,就算嫁不进薛家,也落不了配,倒是我……一旦林家的名声被毁了,我这个庶女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林长宜说完这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陈望的面容来,她檀口轻吐,似是在呢喃些什么,云朵瞥眼,听到外面传话,说谢姨娘来了。
那人带着林长瑄来了,那小孩子在院里还吵吵闹闹的,到了大姐面前顿时像是一只软脚鸡,只抓着谢氏往她的身后躲,眼里怯生生的。
林长宜瞧着他,不紧不慢的笑道:“长瑄,过来阿姐这儿。”
谢姨娘坐在绣凳上,将林长瑄推过去,林长宜拉着他抱在怀里,这孩子小小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奶香,捏了捏脸颊,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长瑄和我很亲呢。”
林长宜眼睛弯成月牙儿,笑着和谢氏说道。
谢氏别扭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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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午后,宫里来了一位女史,传太后的懿旨,让林照三日后的傍晚时分进宫,这位女史是皇后身边的樊女史,林父留她略坐一坐,她却迟迟没有走的意思,正说着,晨哥儿带着个卷轴来,说是二姑娘送给樊女史的。
打开来,是林照珍藏的一幅山水画,樊女史收了,这才喜滋滋的离开,临了对林照又是好一顿夸奖,林父这才反应过来,不住的赔笑。
回了堂屋后,林父叫了林照过来,虽然没提刚才解围的事情,但脸上的喜意却堆叠不穷,笑道:“你这回进宫去,切莫出什么差错,明日午后会有宫里来的嬷嬷教你一些规矩礼仪,你要认真学着,到了太后面前不要失宜,等你回来后,联姻的事情基本上也能定下来了。”
林照乖觉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不管林父说什么,她都是极听话的,林父很是满意林照现在的知事,便叫她回去好好休息,还说起薛道给她的那匹羽缎,让她这几日送去成衣铺子做一条像样的衣裳,到时候面见太后的时候也不至于太丢脸。
林照却道:“父亲,这样也未免太招摇了,况且那羽缎还是薛公子送给我的,特地穿出去,一来被人说得势便猖狂,二来在太后面前也太没伸张,还以为咱们林家如何攀附呢。”压低声音,“父亲不知,那羽缎是圣人赏给薛家的。”
圣人和太后私下不睦已久呢。
林父闻言恍然,倒也是这个道理,又赞许了林照的懂事得体,这才让她回去,隔日午后,宫里来了位老嬷嬷,面见太后和皇后的礼仪十分复杂,任何一处出了纰漏都会算作失宜。
春分和芒种在旁边瞧着,行走坐站都有一番道理,不过自家姑娘做的十分到位,连那位嬷嬷都不住的点头,称赞林照有天赋,倒是省了她许多事。
殊不知这些礼仪,她上辈子就学过一遍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林照索性伺候起老嬷嬷来,惹得她喜笑颜开。
傍晚时分,林父突然让林照去仁和堂,进屋后瞧见林长宜抱着林长瑄哭哭啼啼的,她问起来,原来是林长瑄自昨日起就发了高热,时不时还抽搐,请了三四个郎中来也不见好。
林长宜说着,不忍心的低下头去,那泪水嗒嗒的落在孩子通红的脸上。
谢氏也不住的抹泪,儿子的病痛在了当娘的身上,想要伸手去抱林长瑄,可林长宜别过身,往前两步,说道:“父亲。”
林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对林照说道:“明微啊,听说太医署有位姓崔的御医,专门治疗这些小儿怪病,我已经和宫里打过招呼了,明日你傍晚入宫的时候,便带上你大姐和长瑄吧,左右这么烧着也不是办法。”
林照了然,看了一眼林长瑄,这孩子浑身发胀,紧闭着眼睛,嘴里的气儿也是光出不进了,不曾犹豫的答应道:“好。”
春分猛地皱眉,伸手攥住林照的手。
林长宜松了口气,抱紧林长瑄,哀声道:“我可怜的弟弟。”
林照眼神冷淡,忽而道:“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