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
“不是吧?”
“不是吧!”
“这就破防了?”
包间骤的死寂。
陆平的心也悬了起来…
他获得的第二份情报,是关于‘漕门’第三分支话事人袁太平袁爷的信息,也因而,他知晓的关于丁青的部分只是袁爷信息的附属,不很全面。
陆平并不能如了解李玉珍那般,了解丁青。
他在赌!
陆平脸上不动声色,徐徐的深吸着一口气。他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但脚下的皮鞋里脚趾却在发泄式的抠着鞋底。
“这…便是楚门的世界。”
陆平注意到身旁,丁青的情绪似乎重新被克制住,心底缓缓放松…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从怀里掏出一次性的眼镜巾,边擦拭着,边说道。
许是紧张的原因,额前冒出不多的细密汗水,汗水沾染到脑袋上的伤口。
原本已经适应了的疼痛感再一次加剧。
…
“那个冬夜的惨烈,真的是袁爷推动的?”
丁青沉默。
幼年时的那个寒冬是他的噩梦,哪怕是今天,他也常常会做梦,梦见饿死的大丫,梦见为保护他们食物被生生打死的铁柱…
“青哥!我…我没让他们把吃的抢走!”
还只有十一岁的铁柱道出的最后一句话。
袁爷是他最尊敬的人,于其有救命之恩,是在他最绝望时照进的一束光!
丁青重新垂下头。
他抓起果盘里的西瓜,大口的吃着,汁水不断滴答到地毯上。
…
“我给各位,再说一个故事。”
陆平看向丁青,为他被算计的一生而感到悲哀,抬起头后,目光徐徐在包间众人脸上略过,最后,于那最后交出手机的男人身上停顿,收回。
嘴角微微上扬。
“依旧是两个视角。”
“第一个视角,十四岁的孤儿已经长大了,三十岁,每天就是打打杀杀、灯红酒绿,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威望越来越高…他却也越来越迷茫!”
“他遭到了暗算,胸前距离心脏一指的位置被扎了一刀!”
“他栽倒在一条昏暗、肮脏的巷子里,他眼前的景象渐渐的模糊,依稀的,他回想起了十六年前,记得那时的自己,也是如这般,在垃圾桶边等待死亡!”
陆平描述的是丁青和蒋依芸初次遇见的画面。
他的声音悠远,栩栩如生。
包间里。
所有的人结合着丁青在江湖上的传说,也都已经意识到陆平口中的孤儿是谁了。他们心中惊叹,也开始感受到这位突然闯入,又被撞在门上的青年人的神秘。
丁青停下了动作,他眼前浮现出那日的画面。
“他在最后失去意识时,远处的巷子口,身着白色长裙的清丽姑娘倒映在眼底…他随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他们结婚生子了。”
陆平脸上挂着淡笑,说道。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结局。
包间里。
那几个混迹在风月场多年,满身风尘气的姑娘纷纷露出笑容,眼睛中满是憧憬。但紧跟着,她们又想起了什么,脸颊上露出惋惜和哀伤。
她们偷偷看向丁青。
坐在陆平身边的丁青像是第三者,他只继续的喝酒,吃果盘,吃肉…
“下面,是第二视角。”
陆平,说道。
他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那个男人,凭借‘养蛊’计划吸纳了大量人才,他成功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
陆平口中‘话事人’三字落下。
四周,所有的男男女女脸色变化,紧跟着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言,甚至是不敢多动。那一位在整个圈子里都德高望重,不是那么敢非议的。
“那个男人开始对三十岁的养子忌惮,他在想着办法除去后者。”
“在一次信息的泄露中,养子遭遇到暗杀,本以为养子会死去,但他福大命大,不止没死,还遇上了一位清丽的女子。”
“这样似乎也不错!”
“为爱情所束缚,拥有了家庭,诞生出新生命…人就会变得心软,就会具有不可估量的破绽!”
“那个男人转变了策略,他看似越发的和蔼,他以父亲的身份鼓励养子大胆拥抱自己的爱情,并见证、祝福他们!他注视着这一对小家庭的幸福与平和…”八壹中文網
…
陆平不再吊着胃口。
他继续说,内容也变得越发简短和精炼。
“还有第三个故事,同样是两个视角。”
“第一个视角,又五年过去,他三十五岁了。他曾经的仇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他的妻女…仇人,手刃了他的一切!”
“他的世界死了!”
陆平怜悯的看向丁青。
“第二个视角。”
“话事人先生的女婿从海外回来了,他希望自己的女婿能继承自己的位置。”
只这样一句话语。
陆平不再多说。
轰!
简单的话语就像是一声惊雷,在包间里炸响!
丁青抬起了头,他看向陆平。他的眼神里拥有着陆平从未见过的复杂、疯狂、扭曲…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丁青沙哑的声音响起。
袁爷是被他视为父亲的男人,他从没有怀疑过后者一丝一毫,他这辈子为老爷子挡了太多刀枪!他对那个位置从没有过觊觎!
…
听见问话。
陆平没有回应,他只从茶几前端起高脚杯,轻晃了晃杯中的浓稠液体…他身子向后靠,又带动了后脑的疼痛。
“嘶!”
没有掩饰的龇牙咧嘴。
“丁先生下的手,可真是够狠呢!”
陆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进入到了表演的状态,摒弃了紧张,越发的游刃有余。他的身份是神秘的情报商人,可不是个善良的滥好人。
“我给先生赔罪。”
丁青这样说道。
话罢。
丁青反手抓住桌前一瓶还没有开封过的香槟,紧跟着,连眼睛都没多眨,‘砰!’,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厚实的香槟瓶底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瓶身瞬间碎裂了一地,酒水混杂着丁青的血水从他头上流淌。
“不够。”
陆平面无表情,又说道。
丁青听见,一言不发,他蓦地站起身,他身材很高大,血水、酒水从他的头发上滴落…他转过身子,沉默的面对着陆平。
他攥着拳头。
紧跟着,膝盖微微弯曲…
停顿!
跪不下!
丁青眼睛红了,他这一辈子从鬣狗走出,他没有一切,有的就是这份傲骨,这份自尊!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没有父母,所以不曾向任何人跪过!连曾经最崇敬的养父袁爷亦不曾跪过,可能这也是袁爷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嘭!’
丁青重重跪在了陆平面前。
“求先生告诉我!”
丁青两手撑着,脑袋磕在了地上,如金属般割裂的沙哑嗓音在屋子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