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顾芝芝猛然坐直了身,几乎瞬间,她动作迅速扯来竹匾,将灶膛里的微光遮挡,双眸在黑洞洞的夜里,一瞬不瞬紧盯着栅栏门!
是谁?
她不敢开口问,缓慢站起身,躲在灶房门后,空间里的防狼电棍蓄势待发!
外面的敲门声只响了两三下便停,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顾姑娘……”
顾芝芝一怔,觉得这声音略为耳熟。
来人似乎知道她的忧虑般,顿了顿主动报上名字,继续道:
“别紧张,是我,长胜。”
竟然是他?
顾芝芝拧起眉心,立刻压低嗓音反问道:
“长胜?你大晚上的来我家干什么?”
知道是长胜,她更加不敢放松警惕,悄悄握紧电棍,藏在背后。
门外,听出了顾芝芝话里的紧张,长胜忙沉声回答道:
“姑娘,我是奉我家主子命令来问问……晚饭何时才好?”
话音刚落,长胜脸上露出几许无奈,他们在家等了许久,一直从日落西山,等到弯月悬天,也没等来顾芝芝的晚饭,实属无奈,才来叨扰她。
刚才他已经勘察过一遍,确认灶房里的人是顾芝芝,才敢敲门出声。
闻言,顾芝芝一脸错愕,遭了,下午心里被蜻蜓那件事搞得乱糟糟的,只暗暗对自己说不想替他们煮饭了,却忘记知会他们一声了……
她有些愧疚,严凌风大约已经回镇上去了,饿不着他,剩下陆锦承和长胜两人,白白空着肚子等她半天。
她忙低声回应道:“抱歉,我这就给你们拿饭吧。”
她匆匆回到灶房里,意念微闪,将电棍放回了空间,从厨房里拿出几个热腾腾的饭团,放在一个海碗中。
这饭团是她烘豆子前做的,原本是打算做给赵氏明日上工吃的,省得她总啃又硬又噎人的冷馒头,现在正好让陆锦承他们吃了去,她明日早点起,再重新为赵氏做一份。
“吱呀——!”栅栏门开了一条缝隙,顾芝芝将手中的海碗递出去,小声道:
“长胜,劳烦你回去和他们说一声,这顿饭的饭钱我不收了,以后的饭食我也不做了,你们另请他人吧。”
长胜接过碗,手掌感受到内中食物还是热乎的,借着朦胧月光,他看见碗中几个圆滚饱满的团子轮廓,指尖擦碰到一个饭团边沿,摸到到类似蕉叶之类的触感,鼻尖嗅到饭食和叶子的清香味。
饿得腹中空空的他正吞口水,忽然就听见顾芝芝说以后不给他们做饭了,他神色一怔,抬起头,有些为难道:
“姑娘,长胜只是奉命来拿饭食的,这些事我恐怕做不了主,你不妨明日去我家主子面前说吧。”
说完,他脸上抱歉地扯了扯笑容,笑完想到在黑暗里顾芝芝约莫也看不见,只好微微躬了躬身,急忙转身告退。
他走得急,仿佛身后有人追似的,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喂……”顾芝芝哑着嗓音,想喊住他,可一眨眼的功夫,长胜已经迅速隐身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无奈,顾芝芝撇了撇唇,只好闷闷回到灶房里,继续照看黄豆制曲霉。
谷满村黑洞洞的,只有偶尔几声狗吠传来,乡间小路上,长胜的身影在黑暗中走得健步如飞,仿佛脚下的坑洼路途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为了防止碗中的食物被风吹冷,他索性解开了外衣的扣子,用衣衫挡风一路疾驰回去。
宋家祖屋,橘黄的烛火摇摇曳曳。
“主子,饭食来了。”
长胜脸不红气不喘跑进堂屋,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
“嗯。”鼻尖嗅到一股奇特的清香,陆锦承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桌上。
只见碗里堆放着四个比拳头还大的绿团子,外皮用绿色的叶子裹得严严实实。
经过蒸煮后,那叶子也没有褪变成暗黄色,仿佛一如在树梢般绿亮,在烛火映照下,青翠碧绿。
长胜洗净双手,拿了两只小碗来,选了最上面的一个团子,搁在小碗里,撕开表面那层叶子,顿时,内里香软饱满的白米饭便露了出来,白净的饭粒上,泛出丝丝油光,让人不由眼睛一亮。
“主子,请用饭。”长胜在碗里放了一个小匙羹,将饭团端给陆锦承,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直说。”陆锦承眼眸微抬,捏起匙羹,挖了一勺米饭放入口中。
米饭挖开,可以清晰看见内里还包着一团喷香的肉丝。
长胜余光盯着陆锦承碗里的肉香饭团,不由自主“咕噜”咽了一口口水。
他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说道:“顾姑娘说……她明日……不会再给主子您做饭了。”
话落,正细嚼慢咽,品尝着饭团的陆锦承忽然一噎,眸中闪过惊愕。
长胜见状,忙递上一盏茶水给他压下,顺势将顾芝芝和他之间的简短对话一一说出来。
陆锦承用帕子轻轻拭擦了唇角,眉峰深深蹙起,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院门外有轻微的马蹄声传来。
他顿时噤声,侧头朝门口方向望去。
长胜抬腿立刻跑去院子察看,片刻再回来时,身后带了一个一身黑色夜行服的人:
“主子,是长风来了。”
话落,转身将堂屋的门紧紧关上。
身侧的人立刻单膝跪地,道:
“公子恕罪,长风来迟了!”
“起来吧。”陆锦承将碗搁在茶几上,目光有些不舍地从热乎乎的饭团上移开,转头淡淡对长胜颔了颔首。
长胜立刻会意,进了卧房拿出一个包袱,递给长风,压低嗓音嘱咐道:
“长风,这里面是主子中箭时的衣服,你速速将它们带回京中,宣布主子的死讯!”
……
村中另一边。
“啊——!”原本已经熄灯沉睡的余桂香家,忽然间灯火通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我的儿啊,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见到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两个血人,余桂香老泪纵横,浑身哆嗦,匍匐在余大成身边哭得声嘶力歇。
“天杀的,是谁干的?我可怜的相公啊!”余大成媳妇李氏,吓得脸色煞白,身体踉跄,险些晕厥。
余桂香男人批衣出了卧房,身体猛地一震,立刻抬起手臂穿衣,嘴里喊着:
“我去卢老爷子家借驴车,立马送咱儿去镇上找大夫!”
话音未落,人已经匆匆跑出了门。
这一夜,谷满村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