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灶房内静悄悄的，顾芝芝并不知道村中发生的事。

她的手掌摸到锅中的黄豆已经开始黏在一起，于是将灯芯拨高，顿时烛火亮堂了不少。

掀开上层的麻布一瞧，果然，豆粒一颗颗排列挤在了一起，成块成块的，豆面也已经开始发白。

顾芝芝揪起垫在豆子下面的麻布两个对角，小心将它们转移到竹匾上去。

指腹在泛白的豆块上面轻轻揉捏，将豆子打散分开，散去热气，随后重新盖上布，存入空间里。

此时已经深夜，可顾芝芝依旧没什么困意，干脆悄悄淘米下锅，重新煮了一锅米饭，准备替赵氏做饭团。

往灶膛里塞了柴火，火光瞬间大亮。

顾芝芝吹熄了草灯，默默等锅中的米饭沸腾。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饭锅里溢出了白色泡沫，顾芝芝忙起身将锅盖掀开，减少了柴火。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便离了灶，打散稍稍放凉。

为了不打扰赵氏和邻居睡眠，顾芝芝在煮米饭的中途，神识进入空间的厨房，用意念操控起菜刀，在空间里悄悄剁肉，将一切配菜调料准备妥当。

只是这样太耗损精神力，等剁完饭团里的馅儿，她发现自己已经累出了一额头的细汗。

抬手拭擦了下额角，将肉馅从空间里取出，下锅煎炸，将调料爆香出汁。

随后她探了探米饭的温度，感觉米饭已经不是很烫手，手上沾少许清水，手指灵巧熟练，在米饭里塞上煎好的肉馅，几个动作间，一个圆滚滚的饭团便从她手里出现。

下午摘了不少叶片，此时正好排上用场，顾芝芝将叶片切了切，饭团上淋上爆香的调料汁，再迅速用叶子把饭团紧密压实。

不多一会儿，三四个绿油油的饭团就通通做好了。

接着，炒锅里再刷上薄薄一层油，几个饭团一起下锅，稍微煎了煎，让内里的调料汁彻底调和进米饭里去，也让叶片更加服帖。

做完这些，顾芝芝又抬起衣袖擦了擦面颊的细汗，弯腰灭了柴炭，从后灶的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兑了小半盆凉水，将脸颊和手洗净，顾不上洗锅，就匆匆跑回房歇息了。

她在空间里剁肉，意念调用过度，此时早已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泛起闪闪泪光，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爬上炕没一会儿，便睡熟过去。

翌日。

顾芝芝察觉到睡在身侧的赵氏起身了，她一个翻身，也睁开了眼，双手在双眼处揉了揉，睡眼惺忪喊了声“娘”。

见赵氏穿衣要去做早饭，顾芝芝急急忙忙趿上鞋，先一步出了门。

昨晚上的锅还放在灶上，顾芝芝匆忙舀了一瓢水进去，蹲下身开始生火。

很快，灶房烟囱就升起了袅袅炊烟，一直螺旋着飘上天空，旋即被风一吹，就轻轻扬扬散在空气里。

锅里的水稍微煮热，顾芝芝卷起双袖，抓起竹篾刷子甩圆了胳膊。

赵氏洗漱完，还没靠近灶房，就听见“沙沙沙”的洗锅声，走到灶房门口一看，灶膛里已经熄灭了柴火，柴烟一部分顺着烟囱飘出去，一部分缭绕在灶房里，灰蒙蒙的，有些呛人。

“芝芝，咋才煮一会儿就停火了？”赵氏有些诧异地问。

顾芝芝端起沉甸甸的炒锅，示意她让开，胳膊一扬，洗锅水便泼了出去，回应道：

“娘，昨晚上我已经给你做好了饭团，今早只需要稍稍热一热就可以吃了，你中午也带饭团去上工吧。”

说话时，顾芝芝眼睛瞟向灶台。

赵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到灶台上放了一盘子饭团，此时正热乎乎冒着白气儿。

赵氏一脸愕然，说：

“你这孩子，熬夜费神就为了给我做饭团子，浪费那米粮干啥，娘在东家那每日晌午都能领一个馒头的。”

话刚说完，赵氏想起那馒头的口感，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是能领一个馒头，只不过是硬得能磕掉牙齿的馒头，东家还常克扣吃食，那馒头还没她拳头大个，只能说饿不死，吃饱是指望不上的，因此她饿得狠了，偶尔也会在家里蒸一个粗粮馒头，揣着带出门。

顾芝芝将炒锅挂在墙上，转身端起那盘饭团塞到赵氏双手里：

“娘，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买米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么？现在家里又暂时不愁吃的，为啥还要亏待自个儿的肚皮？

快吃早饭吧，以后我每天都做几个饭团，给你带去上工吃，别的可以忍耐，但总不能老饿着肚子干活儿吧，你说是不是？”

顾芝芝唇边漾起一抹笑，腮边立时出现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推了推赵氏，催促她吃早饭。

虽然她只和赵氏相处短短几日，但她还是留心到了，每天晚上赵氏下工回家时，她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显然是肚子没能吃饱。

赵氏赚的是杂活钱，做的活计定然是又脏又累的，眼下顾芝芝有能力改善伙食了，又怎么可能还让她饿着。

闻言，赵氏忙垂下脑袋，止不住地点头，喉头哽咽，眼眶泛出酸涩，内心仿佛是寒天里塞进了个暖炉，暖烘烘的。

顾芝芝见她感动得热泪盈眶，生怕她哭出来，急忙揉了揉肚子，直喊饿，转移赵氏的注意力。

话音刚落，赵氏果然收回了泪水，忙喊她一起吃饭。

顾芝芝从盘子里拿出了一个饭团，其余的通通留给赵氏，说：“娘，你先吃吧，我起得急，这会儿还得去洗漱。”

说罢，她将饭团放回灶台上，就快步拿了洗漱用具跑去水缸旁。

两人顺利吃完了早饭，赵氏揣上饭团，就步履匆匆要往外冲。

她赶着去上工。

她手刚触碰到栅栏门，忽然门外就响起了拍门声。

“砰砰砰”的几下，很是稳促，外面传来宋里长的声音。

赵氏一怔，忙迅速开门，脸上笑道：

“是宋里长啊，咋这么早，有啥事儿啊？”

说罢，扭头对堂屋里的顾芝芝喊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顾芝芝立刻小跑出来，和宋里长碰面，道了声早。

宋里长微微喊了颔首，双手背在身后，开门见山道：

“我昨儿去镇上给青遇抓药时，顺便跑了衙门一趟，买地和立女户的事儿已经替你们登记上了。

不过负责量地的‘丈夫’说，买地的人多，得排号，约莫两三天时间才能过来咱们村。”

顿了顿，宋里长咽了一口唾沫，“至于立女户方面……”

他目光在赵氏和顾芝芝两人身上扫视了一遍，忽然微微摇头，神色有些无奈。

八字衙门向钱开，官字两张口，她们想立女户，可不会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