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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潮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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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凌逸轩把蛇族赠送的宝器拿出来——蛇皮帐篷。不用时能缩至弹丸大小,放入竹叶锦囊;只需要轻轻吹口灵气,就能膨胀到能容纳两人的大小,防水,颇为实用。

一人一豹一犬找了好些干草铺在草丛上,利用雪豹的信素驱虫驱蚊,不多时,凌逸轩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帐篷里了。他枕在干草上,看似无意地问坐在一旁小憩的小雪豹:“你看过我的梦境吗?”

雪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仅看过,我还吃过。”

凌逸轩闭上双眼,隐去了眼中那一瞬间的杀意。一个人的梦境里有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若能被轻易看到,仿佛瞬间被扒得干干净净,毫无隐私可言。

他想问为何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侵入他的梦境?想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些问题都毫无意义,一个没有力量的弱者得到了那么多帮助后,还想要什么隐私?

他的手背遮住了紧皱的眉,而呼吸却是不稳的。

“为什么遮住眼睛?你的呼吸很快。”白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是在开心吗?还是……生气了?”

凌逸轩心中一惊,这才透过指缝看到白焰正蹲坐在他跟前,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瞳孔放大,胡须向前翘起,浑身的毛似乎都膨胀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

凌逸轩叹了一口气,算了,跟这个在冰芒之巅待了太久、不懂人间七情六欲的野兽计较太多,烦恼的只有自己。

他直截了当:“雪球大人,以后在小的允许的情况下,再看小的的梦境,可以吗?”

“那你每晚都允许吗?”

“那当然不行。”

“难道人类喜欢做噩梦?”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最近都没做噩梦了吗?”

凌逸轩一愣,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吃掉的是我的噩梦?”

“真是愚蠢,现在才发现?”

明显,这雪豹又得意了。只见它翘着粗尾巴在帐篷里跑来跑去,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又时不时瞥向凌逸轩,观察他的反应。简直就是只焦急地等着被表扬的猫!

“你就没想过利用我的梦境对付我?”凌逸轩问。

“你这么弱,我一口就能咬死你,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小雪豹一脸无语。

“噗……”凌逸轩总算笑了出来,“小雪球儿,过来。”

“干嘛?”

白焰这么说着,还是“不情不愿”地踱了过去。谁知凌逸轩一伸手,竟直接把它抱在怀里!抱在怀里不说,还不断用下巴磨蹭它的脑袋!

这下白焰连逃跑都忘了,他整只豹都傻了。事实上在蛇窟的轿子上它就被凌逸轩强行抱在腿上,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之前被拥抱时白焰浑身都在抵触,它本来就讨厌被触碰,讨厌无法控制自身信素的坤泽,讨厌坤泽甜得人头晕目眩甚至想吐的气味!虽然凌逸轩的气味比其他坤泽好闻许多,但毕竟是坤泽,远处闻还好的味道,一旦接触就会变得恶心!

可是这一次,当它浑身被凌逸轩的信素覆盖之时,最可怕的是它竟然完全没觉得难闻!它根本无法拒绝这种香味——清香中泛着甜,淡雅却又香醇,简直犹如红线不知不觉绑了它一身,让它浑身发热,渴望吸入更多!

也就在这个瞬间,它忘记了控制自己的信素。

凌逸轩忽然推开它,捂住鼻子,气息不稳:“你怎么……”

突然,白焰的双耳微微向后,瞳孔收缩成一条缝,眼眸中的蓝色彻底消失,只剩下金色:“有人。很多人。”它熄灭了篝火。

寻迹犬吓得腿都软了:“殿、殿下,是晋安的人,有很浓的杀气……”

看来是追兵。

玄重云啊玄重云,有必要赶尽杀绝么?

凌逸轩收起嘴角讽刺的笑意,带着一豹一犬在黑夜中逃亡。当然,雪豹是不愿意逃的:“没必要逃!我杀了他们便是!”

“我的小祖宗!你作为冰芒的少爷杀了晋安的人是要跟晋安结仇?还是要暴露我还活着的事实?再说你伤都还没好!快跑!”凌逸轩穿梭在高及腰间的草丛中,低声问,“灰灰(寻迹犬),有可以躲的地儿吗?”

“殿下,没有探索到洞穴!倒是树木高大浓密,可以藏在树上!”

“这树这么高……”凌逸轩仰头看去,魍魉之森的树木极其高大,仿佛直插云霄。

而下一刻,他感觉周身一轻,他竟然直接被白焰叼了起来!雪豹极其灵敏,几个蹦跳,就稳稳地落在高大的树冠上,将凌逸轩放下,自己则蹲在离凌逸轩至少三尺的树干上。几只猿猴被乾元的气息惊扰到了,叽叽呱呱了几声,便长臂一绕,跑远了。凌逸轩连忙将灰灰收回,捂住了鼻子,用口呼吸。

凌逸轩这才发现白焰已不再是幼豹的模样,而是一头矫健的年轻雪豹,毛皮在月色中泛着银光。白焰说过,为了节省灵力它才以幼豹的模样示人,那,此刻的模样是它的真面目吗?

很快,追兵赶到了。

“既然发现了火种,跑不远,给我搜!”粗犷的声音响起,身穿盔甲之人拉着各色寻迹犬四散开来,搜索踪迹。

只要乾元的气息彻底盖过坤泽,又不至于由于气味过于猛烈而暴露自身,他们就能躲过这一劫。这点要求对冰芒的天之骄子而言,本不应该是件难事。

可是,谁都没想到——

垂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凌逸轩,忽然有点不对劲!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豆大的汗水滑过脸颊,身体微颤。

这是怎么回事?

凌逸轩马上就明白了,他伸手摸索,从竹叶锦囊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一颗药丸,吞下。可明显药丸没起作用,他又接连吞了两颗。

他闭紧双眼,靠在树干上,浑身微微战栗,他在努力抑制着什么。而他身上的信素简直就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太过香甜诱人,都快压不住了!

‘你是怎么回事?’白焰暗语。

‘离我……远点。’凌逸轩深呼吸。

‘谁想靠近你了!抬头!’白焰皱眉。

凌逸轩终于抬头看他,在黑夜中视物若白昼的白焰,清晰地看到凌逸轩紧蹙双眉,双眼含泪,脸颊绯红!他整个人靠着树干,似乎没有丝毫力气,痛苦地张口喘息……

是“潮期”。

白焰从未见过进入潮期的坤泽,但他学过,坤泽每月有固定潮期,期间精神涣散、焦躁不安、浑身无力,可通过服用抑泽丸防止信素外泄,但抑泽丸生效慢,效果有限,副作用强。等这药丸生效,估计已经被追兵抓住了吧!

除了抑泽丸,就是被“临时标记”,方法就是最初见面时,他得寸进尺的要求……具体是什么来着……?

还没等它想起来,便听到凌逸轩的暗语:‘抱歉!’

他刚说完,便一把抱住了依然处于兽形的白焰。

茂密的树影中,凌逸轩凭借着本能紧紧地贴着它,将头埋在他的颈间用力呼吸,就连四肢都缠了上去!而这对于阅历不足、尚未成年的白焰而言,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凌逸轩快速的心跳声似乎传染了它,让它的心跳也变得迅速,呼吸急促,头脑发热,刚才那种莫名的渴望仿佛已经在它的身体中埋下了种子,现在又开始生根发芽!

头晕目眩间,白焰听见他气息不稳地说:“求你……咬我……”

在那一瞬间,白焰大脑一片空白,他猛然张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滚烫的气息缭绕在凌逸轩的颈间!

“嘎吱——”

是树枝破裂的声响,众多寻迹犬“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暴露了。

“是只豹子!”

“豹子叼了个人,追!!”

白焰以最快的速度在树干上跳跃。但它确实还有腿伤,跑得不够快。

一只黑鸟在周遭闪过,飞在白焰前方,白焰很快就明白它在指路。

雪豹叼着人,不知不觉跑到了一片极为茂密的区域,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墨绿色的藤蔓密密麻麻朝四处延伸。黑鸟鸣叫了一声,衔起一根树干扔下,树干没入藤蔓中,很快就听到了几声回响。下面是个隐秘的山洞。

追兵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白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突破重重藤蔓后,一人一豹顺着通道滚进了洞口深处,白焰用灵力当屏障,落地也能做到毫发无损。

白焰找到一处平坦的长石,把凌逸轩放在上面。

“水……水……”凌逸轩难受地喊着。

为了照顾凌逸轩,白焰马上化作人形。他在山洞中找到一处山泉,接了一壶水。把凌逸轩扶起来,一点一点将水倒进他的嘴里——白焰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自然是笨手笨脚。

一不小心就倒偏了,凌逸轩猛地咳嗽几声,这下子脸颊更红了,干涩的嘴唇变得湿润殷红,眼角泛着泪光。白焰看得心中一震,连忙别开视线。但心中洁癖又让他忍不了,掏出随身携带的方巾为他擦掉嘴边的水渍。

看来那抑泽丸根本没见效,还是得作临时标记。

白焰忽然想起凌逸轩说的“求你……咬我”的那般模样,眼睛马上就瞄上了他漂亮的下颌线,脆弱的脖颈,以及当凌逸轩吞唾液时,那上下滑动的小巧喉结……

啊!非礼勿视!

他一下子背过身,脸颊越来越烫。

他在冰芒还被当成小孩子……冰芒都是些乾元和中庸,他几乎没见过坤泽,更别提咬坤泽!而且他可是冰芒高高在上的噬梦君,冰芒的小少爷,他怎么可以去咬一区区人类?!

此时此刻,白焰想起了先生那张严肃的脸。他拿着戒尺对着一群学生叨念着:记住,远离坤泽和妖女,别出于好心为他们作临时标记,被利用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只是想要你们强大的力量!作为冰芒的乾元,必须首先学会修心,要扔掉那些无用的七情六欲,面对随意散发臭气的坤泽,应当首先用灵力封住自己的嗅觉——

对,用灵力封住嗅觉。白焰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凝聚在指尖,正打算封穴,便听到凌逸轩断断续续的低吟:

“难受……好难受……”

这软软的声音简直就像一团棉花,瞬间包裹了白焰一身,让他舒服得想在棉花里打滚,舒服得就连耳朵和尾巴冒出来都不自知。

他蒙住眼睛回过头来,透过指缝偷瞄脸色绯红的人儿,悄声道:“你……你真的那么难受吗?”

显然,对方不会有回答。而他的尾巴已经开始摇晃了。

“看在你这么难受的份上……”白焰兴奋得瞳孔都放大了,呼出的气也是滚烫的,和脸颊一样烫。而别扭的他依然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抱抱你吧?”

说完也不矜持了,马上就扑上去。

可刚扑到一半,他忽然听到凌逸轩漏出嘴角的名字:“玄刃……玄重云……”

???

“你为什么……不帮帮我?”他的睫毛不断颤抖,声音隐隐约约,但也听得明白,“只要你咬我一口……就好了……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白焰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指尖贴上了凌逸轩的额头。

果然,在凌逸轩的梦中,他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他紧贴房门坐在地上,面色潮红,难受得抱紧自己的身体,他在不断喊着“玄重云”这三个字。深肤黑衣少年坐在门外,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嘴角抿紧,一声不吭。

白焰生气了。

这次不是不开心,是生气。

他气得神志不清,想马上抽这个“玄重云”一顿,如果可以,他想把凌逸轩的整个记忆掏出来,把跟这个家伙相关的所有记忆通通抹除!

而身在梦里的凌逸轩显然不知情,还伸出手,似乎想挽留谁似的。

白焰盯着凌逸轩,呼吸不稳,额上冒出青筋。

仿佛忽然下了什么决定,他走上前捉住凌逸轩的手,露出更为白皙、脆弱的内侧。那里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

他歪头,便一口咬上了凌逸轩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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