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尤语宁房门被敲响。
这么些年，她在外独居，敲她房门的人不多,以至于她还有些懵。
缓了缓，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拖鞋去开门。
头发有些凌乱,昨晚又失眠,没睡够，尤语宁开门时还打了个哈欠——
只打了一半,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时剩下的一半硬生生收了回去。
闻珩穿戴整齐，双手插着裤兜懒怠地靠着墙。
见到她时，眼神上下扫了眼，唇角一弯：“这是什么造型？”
尤语宁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和脚下的毛拖鞋，愣了一两秒。
慢慢地,想起来昨天他说要教自己跳舞的事。
“你吵醒我了。”她说,“你要道歉。”
闻珩看了她两秒,气定神闲地地开口：“我很抱歉——”
尤语宁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间也有点懵，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开口时语气很软：“好吧，我原谅——”
“没有早点吵醒你。”闻珩欠揍地接上后半句。
尤语宁没有起床气,但这会儿还是被他这欠揍的样子气得瞪了他一眼。
但她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加上又刚睡醒，这么一瞪,不仅叫人瞧不出半分怒气,反而软绵绵,像情人之间的撒娇。
闻珩勾唇：“等你半天了,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啊妹妹。”
尤语宁撇嘴：“我不参加——”
“做人呢，要言而有信。”
“……”
尤语宁转身去洗漱换衣服，心里默默怨念自己，怎么每次看见闻珩那张脸，她就半点脾气也没有。
虽然，本来也没什么脾气。
但对他，好像格外没有。
-
因为要去学跳舞，尤语宁特意把长发扎成丸子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光滑饱满的额头。
为了运动方便些，里面还穿了瑜伽服，外面就套了件白色羽绒。
其实她会跳一点，但是太久没跳过，有些忘记了。
闻珩没进她家，也没回去，就靠在门口墙上玩手机。
此刻正在跟陈绥互发微信。
臭不要脸陈绥：【海岛真好玩，谢了小舅子。】
闻珩：【傻逼。】
臭不要脸陈绥：【你姐可是我带走的，不得感恩戴德？】
闻珩：【哦。】
闻珩：【图片】
臭不要脸陈绥：【给我看这干嘛，饼干有什么稀奇的？】
闻珩：【妹妹亲手做的。】
臭不要脸陈绥：【……】
臭不要脸陈绥：【秀个屁，鬼知道是不是你骗来的。】
闻珩：【啧，人家特意做了送我的。】
闻珩：【一会儿呢，我就带人跳舞去，你羡慕吗？】
臭不要脸陈绥：【哦，我好羡慕，滚吧。】
闻珩：【瞧瞧，傻逼恼羞成怒了。】
把陈绥气够了，闻珩退出聊天页面，点开了跟朱奇的对话框：【练舞房腾好了？】
刚发出去，旁边的门打开，尤语宁诧异他就还在门口：“你没回去等吗？”
闻珩抬眼瞧，面前的女生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肤色白皙，眼神灵动，微仰着头看他。
一如多年前。
“想什么呢。”闻珩收了手机揣兜里，上下打量她一眼，“刚过来。”
“哦。”尤语宁也没多想，点点头，“走吧。”
-
闻珩开了车。
到了地方尤语宁才知道，闻珩居然带她来了专门学跳舞的地方。
今天周末，里面人很多，大人小孩都有，正热火朝天地跟着舞蹈老师学习各种舞蹈。
尤语宁跟着闻珩上了二楼。
这家舞蹈培训机构很大，尤语宁跟在后面七拐八拐，不知道闻珩要带她往哪儿去。
终于，最后停在了一间空的练舞房里外面。
闻珩先进去开了灯，双手插裤子口袋里，闲闲散散地回头瞥了眼站门口不动的尤语宁。
“不进来是要等我请你？”
“……”
尤语宁跟着进去，环顾一圈打量。
木地板，整面墙的镜子，里面映出她跟闻珩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他今天穿了黑色卫衣和白色外套，长得身高肩宽又很挺拔，自带几分洒脱不羁。
说话的时候总是高傲地微扬着下巴，敛着眼皮看人，就像是，永远都没受过挫，一直这样意气风发，耀眼模样。
尤语宁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和他。
她也穿的白色外套，这样看上去，两个人都还挺像穿了情侣装的学生。
房间里提前开了空调，闻珩找到遥控器又调了下温度，脱了外套，只穿着件黑色的卫衣。
尤语宁不知道要做什么，就一直盯着他看。
这会儿见他穿着黑色卫衣和灰色卫裤，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最近短视频平台上很火的男生穿灰色裤子的视频来。
就是，有点擦边的那种感觉。
然后，她也没多想，或者说，没控制住，视线自然而然地下移。
看见了。
好像，也还，挺……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尤语宁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别开眼。
一阵脸热，像是打了腮红。
怎么回事。
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闻珩没注意到她刚刚的偷窥，把遥控器放回去，挽着袖子朝她走来。
他越靠近，尤语宁就越心虚，手心都在冒汗。
“很热？”闻珩微微歪头，打量她的脸，“你脸怎么回事？”
“没……”尤语宁双手捧着脸，企图掩饰些东西，“现在我们做什么。”
“把你衣服脱了。”
“啊？”
“开空调了，你不热？脸都热红了，是傻吗不知道脱衣服？”
“……”
这样的误会，好像也还行。
尤语宁把衣服脱了，拿过去跟他的放在一起，身上就只穿着瑜伽服，勾勒出纤瘦身形。
她虽然长得瘦，但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得挺好，身体曲线很漂亮，凹凸有致。
返回的时候，见闻珩盯着她看，不免有些不自在，双手交叉着搓了搓胳膊。
怎么气氛突然间就，有点奇怪了。
明明先前她决定在里面穿瑜伽服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在他面前却突然有些害羞。
难道是，做贼心虚？
闻珩就看了那么一眼，低头去摆弄音响。
没有他的视线落在身上，尤语宁心里松了口气，过去跟他一起选歌。
今日天晴，近午时分的阳光从练舞室的窗户投射进来，笼着俩人身影，落在地板上，泛着淡淡金光。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甜甜的曲调，闻珩唇线抿直，偏头去看尤语宁：“就这首？”
尤语宁没意见：“好。”
放的是《爱的华尔兹》，好些年前的老歌了，一部当时很火的电视剧里的插曲。
尤语宁没多想闻珩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但当她跟他面对面站着，微仰着头看他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些事。
那些回忆，好像是突然之间涌现的。
那应该是高二下学期，学校的五四文艺汇演。
当时父母离婚，她也疲于应付学生会里的各种事务，递交了辞呈。
退出学生会之前，最后一次组织活动，被人拉去参加学生会出的一个群舞节目。
没记错的话，当时也是跳华尔兹，也是这首曲子。
好像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会成员一起出的节目，自己在队伍里找舞伴。
还记得，她受一个学弟邀请组了队，还一起练过一次。
但也只有那一次。
后来出了点意外，她退出了那个节目。
如今尤语宁已记不起那个学弟的脸，就只隐约记得，当时好像还觉得挺好看的。
只是那些时候，她顾着学习，不像现在这样颜控，也没心思颜控，所以看见帅学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现在这么一想，还挺遗憾。
尤语宁就这么看着闻珩发了呆，被他拿手在眼前晃了晃：“看傻了？”
“嗯？”尤语宁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
又看见他这张无懈可击的脸，忽然想起之前在金阳饭店看见他的事，没忍住说：“我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嗯？”
“我好像还比你高一届。”
“所以？”
“你应该叫我学姐。”
“呵。”
闻珩随意地往后一靠，手肘搭在音响桌边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现在开始打感情牌了？”
“嗯？”
“决定走捷径？”
“什么？”
“学姐学弟，拉近距离，这样你就更容易得到我了？”
“……”
尤语宁放弃跟他争论这件事。
只是免不了还有一丝丝倔强：“既然我是你学姐，你能不能对我客气一点？”
闻珩眼神微凝，似乎在认真思考。
半晌，点头：“可以。”
尤语宁没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还在诧异中，忽听他喊：“学姐。”
“啊？”
“请你——”闻珩顿了顿，“喜欢我就，坦诚些。”
“？”
“别总是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
尤语宁惊呆。
加了个“请”字，就是客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