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珩是有些舞蹈功底在身上的。
从小就是全面发展,唱歌跳舞运动学习竞赛,什么都学什么都做。
简单讲解了下规则和舞步之后,他站在尤语宁面前,眉头紧锁,大义凛然地开了口:“为艺术献身。”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尤语宁:“……”
还没等她说两句安抚一下他,后腰就搭上来一只手。
他的手掌心滚烫似火,隔着薄薄的瑜伽服就像贴了张暖宝宝。
但又,是完全不同的触感。
尤语宁身体微僵,抬头看他,撞进他一双漆黑眼眸里。
“那个……”尤语宁缓了缓,“我应该做什么?”
闻珩淡定自若地掀了掀眼皮,语气散漫又不正经:“还用问?手搭我肩,会不会?”
尤语宁照做,右手与他左手相握。
手掌心相贴的那一秒,内心忽地闪过一阵悸动。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似乎是突然多出的一种本能。
她低头,别开眼神。
跟她一到冬天就冰凉的手不同,闻珩的手很温暖,也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粗糙。
被他这样握着手,源源不断的热从手心传开,尤语宁忽然有点晕乎。
他刚刚说的舞步,应该是怎么走来着?
完全没办法清醒地思考,浑身所有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后腰跟右手。
近午时分的阳光洒金似的落在练舞房里,尤语宁心神俱乱地在他的带领下踩着舞步。
甜甜的歌声流淌,环绕整个房间,一进一退中,尤语宁却清晰地在歌声中分辨出了自己的心跳。
她偷偷抬头看闻珩,却被他莫名深情的眼神烫了下,又慌得别开脸。
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要投入感情地跳舞,所以装出这种眼神?
像他这样流连情场的浪子,应该很容易就能装出这样深情宠溺又温柔的眼神吧。
尤语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脑子不好了。
她明明,明明一直都觉得闻珩是渣男的,也一直不喜欢他这种张扬傲慢又玩世不恭的个性。
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一直对他妥协,对他没脾气,竟然也会答应过来跟他学习跳舞。
这样亲密接触,超出他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的关系。
难道这两年,她竟然已经颜控至此,为了他那张脸,什么都能接受了吗?
尤语宁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堕落了。
正神游发呆,闻珩忽然松了手,改为牵着她的一只手,冷淡嗓音自头顶落下:“转。”
“啊?”
还没反应过来,自然而然地以他的手为中心,在他小臂下转了一圈。
没想到如此默契,转完一圈后,她竟稳稳当当地重新回到他手中。
就好像,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练习。
怎会如此!
又跳了几步,他重复之前的动作,牵着她的手喊:“转。”
尤语宁一转,脚下打了滑。
重心不稳的瞬间,身体倾斜,被一只胳膊绕过腰间捞了回去。
隔着柔软又薄的瑜伽服和卫衣,纤腰贴上劲腰。
心跳在这一瞬间疯狂加速,就像是撒了一地的豆子,蹦蹦跳跳,四处乱滚。
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横在后腰的胳膊,贴得有点紧,滚热手掌心,落在腰侧。
“我……”内心有些慌乱,尤语宁想要解释些什么。
“想让我抱你?”闻珩挑眉,“这方法是不是有点儿过时了,妹妹。”
“……”
“不过。”闻珩顿了顿,看进她眼里,“确实还挺好用。”
“……”
“你如愿以偿了,能松开我么?”
尤语宁低头一看,自己两手都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
她立即松开,脸上腾一下红了,结结巴巴要道歉:“抱、抱……”
“还要抱?”
“不、不是,抱、抱歉!”
闻珩松开揽在她腰间的胳膊,理了理被她揪得有点乱的衣服。
然后,低头看她,审视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很有心机的女流氓。
尤语宁心底疯狂哀嚎。
这样一来,在他这个自恋狂的心里,“她喜欢他”这件事,岂不是又又又多了一件铁证!
练舞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朱奇站门口笑嘻嘻问:“两位结束了没,一起吃饭?”
这话打破尤语宁内心尴尬,让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认不认识人家,立即点头:“结束了!”
“那好!”朱奇笑着拍了下手,“走吧,我请客。”
此时尤语宁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认识人家。
但想起他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应该是闻珩的朋友。
她转头去看闻珩,眼神示意:“说句话?”
闻珩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拿外套,随口应到:“走呗。”
说着朝这边走来,手里的白色羽绒随手一丢,丢到尤语宁怀里。
尤语宁立即扬手接住,往自己身上套。
-
吃饭的地方是朱奇选的,就在舞蹈培训机构附近的一家私房菜。
不远,走路过去几分钟,就没开车。
尤语宁走在中间,闻珩和朱奇走在她两边。
就这么一段路,朱奇回头看了她不知道多少眼。
尤语宁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珩注意到,语气冰冷地骂朱奇:“你有病?”
“不是。”朱奇挠挠额头,“我就是觉得这个美女好像有点眼熟。”
刚说完,朱奇眼一瞪,好像瞬间反应过来什么。
闻珩念念不忘的那个学姐!
虽然他一直不肯说是谁,但是看他平常清心寡欲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却能跟这个美女走这么近。
这么一想,他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也瞬间记起,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学生会里那个文艺部副部长?
当时还挺有名的,加上他之前跟闻珩都在学生会里,见过的次数也不算少,所以这么一想,就全都记起来了。
所以,这个美女就是闻珩念念不忘多年的学姐!
“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
“朱奇。”闻珩冷冷开口打断了他,“见着学姐也不知道问声好?”
“啊?”朱奇懵了下,对上闻珩布满寒意的脸,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哦,对。”
朱奇冲闻珩暧昧地眨了下眼,表示兄弟我懂得,随后对尤语宁笑着喊:“学姐好。”
尤语宁没注意到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听到朱奇这么喊,顺口问:“你也是南华一中的吗?”
“是啊!”朱奇笑得更开心了,这种被美女记住的感觉,“之前在金阳饭店,我们就在你们隔壁。”
尤语宁微愣,不太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但他这么说,应该确实见过吧。
尤语宁弯唇:“好巧,那天确实见过。”
“没想到学姐匆匆一瞥居然还记得我!”朱奇有些兴奋,“那天没看清学姐的脸,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打个招呼。”
尤语宁笑了笑,实在不敢说她真不记得。
闻珩斜眼瞥着俩人的互动,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冷:“能不能看着点路?到地方再聊行不行?”
尤语宁抿唇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朱奇还大大咧咧地继续:“嗐,学姐,你别介意,这人就这狗脾气,恶劣得要死。”
这倒是见识过了,尤语宁翘了翘唇角。
朱奇事先订好了包间还有菜式,三人一到地方服务生就开始上菜。
席间朱奇一直在讲话,不知聊到了什么,他说:“学姐,你是西州大学的吧?”
尤语宁点点头:“是。”
朱奇朝闻珩扬扬下巴:“他也是。”
尤语宁转头去看,闻珩正捏着个玻璃酒杯在喝酒。
微低着头,敛着眼皮,金色碎发遮住些许眉眼,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隔绝在世界之外的颓。
也,很冷漠。
注意到她在看,掀起眼皮看回来:“我脸上有花?”
尤语宁收回视线:“我没见过他。”
这话没有一丝迟疑,也过分斩钉截铁。
“啧……”朱奇觉得不可思议,“他很有名的,从我认识他起,在学校里就是个风云人物,上大学听说也是。”
尤语宁实话实说:“从未听过。”
一旁的闻珩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别人看一眼就能说记得,对他却是简单一句,从未听过。
-
这顿饭结束,下午俩人又继续练了会儿。
闻珩看上去兴致不太高,一直臭着一张脸,像是人家欠了他十万八万的。
尤语宁也不想跳了,主动叫停:“就到这里吧。”
她其实不算是太会受别人影响情绪的人,毕竟这么些年也算是练出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闻珩生气不高兴,她自己心里也莫名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嗯。”
闻珩没拒绝,走过去拿外套穿,都准备走了,顿了下,还是顺手把她的衣服也拿上。
中午他喝了酒,回去是尤语宁开的车,俩人一路上都没什么交流。
尤语宁总觉得,好像从朱奇出现,他就开始不开心了。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基于俩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她也没好意思问,只默默当好一个司机。
回到橙阳嘉苑,各回各家。
一连几天,尤语宁都没跟他交流联系。
转眼到了周五。
2021年的最后一天。
尤语宁往窗外看,又在下雨。
华尔兹比赛在周六,也不知道明天如果下雨的话,比赛还能不能如期举行。
而且,闻珩都没有动静,尤语宁也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问问还参不参加。
又想起,她跟闻珩之间,没有联系方式,见面全靠偶遇。
再往窗外灰蒙蒙的雨天看一眼。
尤语宁瞬间有了个很惊奇的发现——
他们认识在一个雨天。
而从那之后,每一个她讨厌的雨天,他都会出现。
这也……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