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曦跪在地上的小身子因为默声而哭导致她颤抖不已。
东陵辕雍看了有什么感受没人知道,反正西门有容看得心里一把火,她上前想扶抱起鹤曦。
可是,鹤曦只看了她一眼,却没站起,而是看向东陵辕雍。
西门有容一看就知道鹤曦是在等东陵辕雍的允许,她反头看着东陵辕雍压着火说道:
“陛下,是不是先让小公主起来再说,一直跪着她会难受。”
东陵辕雍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一大一小凑近在一起的身影,他感觉到了东忆对鹤曦的心疼。
可是,东忆为什么会那么自然的要去护住鹤曦?她难道不知道她出面护鹤曦的举动是放肆的逾越吗?
西门有容见东陵辕雍沉默,她以为他还是不心疼鹤曦,她闷恼得火气都忘了掩盖,她干脆自己抱拉起鹤曦沉默着轻柔的抹着她的泪珠。
鹤曦有点呆呆的看着西门有容,又再转动着她咕溜溜的大眼看着不说话的东陵辕雍
她觉得很奇怪,大家都会很怕总是冷着脸的父皇,为什么这个蒙着脸的人好像都不怕父皇呢?
“你是谁啊?”
鹤曦有点崇拜的看着为她抹泪的人。西门有容想告诉鹤曦,她就是她的母亲!
可是,她只能回道:“我是一个医者,刚刚入宫不久,小公主可以叫我东忆大夫。”
“就是你救了我父皇,我父皇才能活着吗?”
鹤曦听说了父皇差点没命的消息,之后出现了一位医者救活了父皇。
龙泰殿新住进一位民间的医者,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父皇本来就能活着,我只是帮他快点好起来而已。”
西门有容看出了鹤曦很害怕失去父亲,所以她刻意避开了“死”这个字。
鹤曦也不知懂不懂西门有容的善意,她只知道她还能看到父皇都是这位女医者的功劳。
对此,鹤曦拢拢红润的小嘴礼貌的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父皇。”
“你不想你父皇出事?”
“不想!”
“为什么?”
“因为鹤曦没有母亲,不想再没有父亲……。”
“来人,带公主回太妃殿去。”
东陵辕雍终于出声,但却是带着让人害怕的冷意。
鹤曦也因此敏感的缩了一下身子,看到东陵辕雍皱死的眉头,她更是不自觉的缩着往西门有容身上挨近。
西门有容看着鹤曦对东陵辕雍渴望又怯怕的可怜样,她暗自恼得一把抱起鹤曦正准备说什么。
突然~哒~有什么物件掉在地上的声音。东陵辕雍随眼一看,在西门有容脚边有一块金锁,好像是从鹤曦身上不小心掉下来的。
他多看两眼的时候,只觉得那金锁很眼熟。他上前弯身捡起细细的看着~而后,他一脸不可思议,这不是他送给“容宝”的金锁吗?这金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鹤曦可能是看出了东陵辕雍的异样,她怕怕的解释道:
“父皇,对不起!鹤曦不是故意要拿母妃的东西……。”
“你说什么?”东陵辕雍抑制不住激动:“你是说,这是你母后的东西?”
“是……。”
“你在哪拿的?”
“我……我……。”
“快说……。”
“呜……。”鹤曦哭了,父皇的表情好可怕。
“陛下,你吓到孩子了。不就是一个金锁,孩子拿就拿,你何必这样凶孩子?”
西门有容抱着鹤曦退后一步尽量让鹤曦避开他的怒火。
她也看到了那个金锁,那是她离开之前一直放在梳妆台最边上、几乎被她遗忘的金锁。
可是,就算鹤曦拿了这金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怎么一副要吃了孩子一样凶神恶煞的?
东陵辕雍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孩子,他看看手中的金锁尽可能的压下快速鼓凸的心跳,然后才缓下脸色看着鹤曦问道:
“鹤曦,告诉父皇,这金锁,你是从哪拿的?”
鹤曦见他好说话了,她吸吸鼻子软软的回道:“在那里拿的。”
鹤曦指着靠近窗边的梳妆台,她刚刚打开一个盒子就看到了这个金锁,她才拿起想要好好看一看,可是就听到父皇进来的声音,她一慌就拿着金锁躲了起来。
东陵辕雍望向鹤曦指着的地方,他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妆台上有一个盒子被打开,想来那就是装着这金锁的盒子。
千般难解的困惑彻底涌上东陵辕雍的心头,他突然大声一喊让人进来。
负责打理冷月宫的娟儿进来跪下听候东陵辕雍的指示。
东陵辕雍指着妆台问道:“这里平时你们都是怎么整理的?有动过原来的样子吗?”
娟儿看着妆台,虽然东陵辕雍不同寻常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但她非常确定的回道:
“奴婢别的不敢说,可皇后娘娘的寝殿一直都是奴婢亲自打扫的。按陛下的命令,屋里的一件一物全都按皇后娘娘生前摆放的位置不曾移动过一分一毫。”
“那这个金锁,也是属于这屋里的东西?”
娟儿先看了看东陵辕雍手中的金锁,然后才回道:
“那金锁是皇后娘娘私人的东西,只是皇后娘娘一直放在盒子里,从来都不戴。”
东陵辕雍得到了答案,他突然心痛如绞,他能感觉到他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在他人面前崩塌了。
“你们都出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独处,他不想面对任何人。
西门有容看到他紧紧握成的拳头凸起的经络,她知道这证明他在压抑着他人看不到的痛苦。她不由得出口关心道:
“陛下,你……?”
“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东陵辕雍最终还是没绷住,他的痛苦断崖式爆发。
众人都知道他驱赶的是所有人,而非针对开口的西门有容。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东陵辕雍仰首挺立的身躯缓缓泄气,最后软坐在妆台前深深的呼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原来,他小时候定下的太子妃“容宝”就是他从始至终深深爱着的西门有容。
容宝~西门有容~她们都是同一个人。他为自己定下的太子妃是西门有容,命运早就让他们相识、相遇了。
可是,他没有守护好她!他定下她十五年,却也遗忘了她十五年!
东陵先祖的誓言把她送回到他身边,他又一次让她从他生命中溜走!
她离开,他恨她,恼她……所以,他不要进来这冷月宫,连她拼死生下的女儿他也不想亲近。
可是,他却要保留冷月宫的一草一木,他固执的要留下专属于她的每一样东西。
至于她留给他的唯一女儿,他从一开始就不敢靠近,至今他依然不敢!
于是,他用冷漠代替了他所有的情感。每当看到鹤曦委屈的眼神,他莫名心疼的同时,他想得更多的是,西门有容是为了生鹤曦而死的!
偏偏,鹤曦长得越来越像她,他每看一眼鹤曦,他的思念就会变成可以撕裂他心脏的痛苦!
他的冷漠也让鹤曦渴望他关爱,又害怕他的凝视她的眼神!
刚刚鹤曦找他要母亲,他第一次意识到,鹤曦是那么的无辜!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而他这个父亲却把无处安放的恨意压到鹤曦小小的心灵上。
这些年,他对鹤曦何其残忍……!
东陵辕雍把自己关在西门有容的寝殿里逼着自己去面对不能再逃避的现实。
屋外的西门有容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那块金锁……是她想的那样吗?
“唉!”曹公公突然哀叹出声,他的双眼尽是惋惜。
“公公怎么了?”西门有容关心的看着曹公公。
“造化弄人啊!陛下往后只怕更难熬了。”
“公公这话,可是跟那金锁有关?”西门有容探问。
“那金锁……想不到陛下多年前送出去的定情信物原来是送给了皇后娘娘,却不想……。”
曹公公也认出了那金锁,虽然当年东陵辕雍送给谁,他没有看到。
不过,那金锁他是认得的,他记得东陵辕雍送出金锁后还曾兴匆匆的告诉过他,他拿金锁定下了一个太子妃!
当时,曹公公还以为东陵辕雍在开玩笑,也就没有太在意。
此后种种变故,曹公公更加没去想过金锁的下落。
今日,再见到这金锁,又看东陵辕雍因为那金锁如此异常,曹公公便猜出了缘由。所以他才会惋惜哀叹命运对帝后的无情!
曹公公简略的一句话也让西门有容证实了她的猜测~东陵辕雍就是她曾等待多年的无名夫君!
命运~实在太弄人了!
“公公,父皇是不是因为我生气了,我是不是不该来冷月宫,不该碰母后的金锁?”
早懂事的鹤曦其实并不是那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最敏感的就是面对东陵辕雍的一喜一怒。
曹公公听到鹤曦的提问,他这才发现鹤曦还被西门有容抱在臂弯里。
奇怪的是,鹤曦竟然任由生人抱这么久,而且她看起来隐隐有点依赖着西门有容,还依赖得那么自然,就像她和西门有容很熟一样!
就在曹公公纳闷忘了回话时,西门有容轻轻的摸了摸鹤曦的头告诉她说:
“小公主什么也没有做错,做错的是你父皇,他不该对你发火,你别害怕,好吗?”
真是心疼死她了,她会愿意回来这皇宫,除了若樽和东陵辕雍的关系,其实还有鹤曦的原因。
当初毅然而然的离开,她留下了鹤曦,她以为这样对东陵辕雍会公平一些!
可是,她没想到东陵辕雍竟然会对他们的女儿这么冷漠。
最让她心疼得不行的是,她发现她最对不起的人不是东陵辕雍,而是鹤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