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家自老太爷那一辈就在商圈里闯荡了,当年商与政是不受限制的,最初的产业到今天已经延续了百年之久。
听罢,一桩一桩一件件由沈远之而查出来的事情,他的愧疚更深,也能够理解沈远之的作为,曾经相信过的陈家的那些污言秽语,此刻更是讽刺般的朝着脑海之中袭来,苦笑都掩饰不住那份再面对沈远之时会产生的尴尬。
沈家才是那个最有底蕴,最有涵养的,陈家在其眼里,真的只是跳梁小丑,沈远之就算是暂且脱离了沈家,那打小形成的眼界还在,自然不会自甘堕落到与他们计较每件事情,所以放任了陈果的存在,在他看来真的是不屑。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傲气,这是一种不会被任何原因任何事情所折服的傲然,当然他有这个资格傲然于人群之外。
也幸而,如今沈远之已经成了他们的女婿,更多的纠纷不会产生,剩下的歉意,他们可以慢慢的弥补。
盛父甚至点了根烟,直到烟雾燃尽,一切恢复清明的时候,他看到远远有三五人前来,那身影赫然便是他们错付信任的陈家人。
掐灭了手中没抽几口的烟,盛父理了理衣襟,几乎与陈家几人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陈俊一上来就是一句质问,“阿姨,你就是这么跟我保证的,盛炽,你就是这么辜负自家父母的。”
盛听月皱了皱眉,陈俊这孩子她也算是自小看到大的,本性偏执,但到底心肠还是不坏的,但这样的质问,实在是失礼。
“就是,小月,你这是妥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就比不过这短短的一场晚膳?”陈娟应和道,声音有些尖锐。
陈父倒是没有说话,只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眉头也成一道井字。再观其身侧陈家两子,陈果与陈嵩,安然伫立,倒像是来看笑话的。
“沈远之,你算什么东西,盛炽自小与我有婚约,你这强插而入,就是个来抢劫感情的盗匪,我……”陈俊的脸色有些暗沉,快几步走到了沈远之的旁边,出其不备就想一拳头砸过去,可沈远之又岂是个让自己吃亏的,那拳头被他堪堪拦住,在之后,陈俊发现他抽不回来了,心下且惊且怒,恼人的话也就此顿了顿。
沈远之冷着脸,显露在外的寒气,让此间的气氛陡然凝固。
盛父一进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言语,从前不知道还觉得陈俊是受了委屈的,这下子,竟然还敢跟沈远之动手,他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陈家几人闻声望去,一看是盛父,陈俊便是满脸的委屈了,“叔叔,你说过会给我做主的,你说过只要我是喜欢盛炽,我们就一定能够结婚的,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里里外外的,这几人已经认定,竟然沈远之的父母已经盛家的父母见了面,那有些东西或许就瞒不下去了,当然甚是着急的就赶了过来,就怕出现意外。
盛父还来不及说话,有人呛声了,“喜欢?你懂什么是喜欢么?你和阿炽争取过么?你懂阿炽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知道这些年阿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那可真廉价。”林竹音嘲讽的数落道。
盛炽暗暗给林竹音一个赞赏的眼神,正是如此。
“关你什么事儿,沈远之的父母吗?还真是同一个货色,狡辩的能耐倒是挺足。”陈娟当然知道陈俊这所谓的喜欢根本就站不住脚儿,如今竟然被沈远之的母亲点名了说出来,这不是刻意的打击他们的形象么?自然不会让她嘴中讨到好处。
不想,林竹音竟然以看白痴一样的眼光腻着她,脸上还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心中觉得有异,面上可是半分不显,“小月,你可是看着小俊长大的,他对小炽的感情你该是最清楚的,当年若不是小俊命大,我们也不可能结为亲家不是。”她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发现盛听月的脸色愈加的苍白,就连盛父都沉下了眸子。
“你还敢提这一件事,我的大儿子是怎么夭折的?我又是怎么被你以陈以忠的名义邀请到餐厅里的?我又是怎么差点小产的,你倒是好,做了一切,到头来还顶着救命恩人的名头,哈,当我盛家隐没就再也没有手段了么?”
要说,盛家倒是与沈家有些类似,但老爷子因为任务受伤,倒是年纪轻轻就离开了部队,转战商场,早年凭借着军人强悍的作风愣是混出了名堂。
後来,人老了,心也就淡了,这才吩咐家族小辈儿保持一颗平常心,不得张扬舞爪,这才渐渐从历史的舞台上隐没了下去,但隐没不等于说就是失势,相反,早年有些人欠下的人情债,因着盛家的低调而找不到机会去还,这人啊,最怕欠下人情,且是不还心中不安的人情。
到了盛父这一代,由于膝下无子也不可能有子,所以也不站着继承人的位子,主动退居幕后,一切交给了他的兄弟,盛母盛听月则是出自书法之家的女儿,一来同姓,而来盛老爷子喜欢书法,这一来二去的关系也更亲密,二人就是这么认识的。
盛听月其人,本性温婉和善,到不该如此执着,但只怪逝去的那个孩子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伤痛,让她生了执念,且一再将陈俊当做拯救了盛炽的天使,是他们儿子的转世重生来帮助妹妹来了。
盛母越想,越是怒火中烧,任谁如此掏心掏肺到头来却是如此结局,那心头火倒是越来越旺,霍然起身,那脚步突然变得沉重,高跟鞋踩在地板之上,再加上之前盛听月那一席似乎是洞察了真相的言语,陈娟心头不禁有些发憷,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但盛听月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抬手,落下,简单的两个动作,清脆的一声响,猝不及防的陈娟被打懵了。鲜红的五指映在她的脸上,可见盛听月的力道绝对不轻。
她本就是个趾高气昂的性子,这些年盛家父母因为当年的事情待他们一家甚是礼遇,这时候盛听月竟然敢打开,当即她就不能接受了,抬手就想打回去,却被站在一边的盛父给抓住了手腕儿,“我盛家的人岂是你们能够染指的,又岂是你们能够糊弄的。”盛父眼中冷芒更甚,比之盛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父这时候看着这一屋子的剑拔弩张,终于开口入了浑水,但第一句话却是对着盛听月的叱责。
“陈以忠,你心知肚明,这些年来的同学情谊我们就此恩断义绝。”盛听月眼中含泪,脸上是一股子决然。
“阿姨,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毁了婚约……”陈果的话消失在盛炽的拍案而起之中。
‘碰’一声,身前的原木桌子猛地一震,杯碗齐齐一跳,汤水更是洒了一些,盛炽此时却是毫不在意,这陈家人是完全将自己当做透明了么?
她言笑晏晏的撩开挡在额前的发丝,动作妩媚的当真如那倾国倾城之尤物,嘴里的话明明如溪水婉转,入得每个人的心底却是一阵怵然,“你们是忘了……这里的主角是我么?”那声音真的很轻很轻,却准确的在这个明明应该嘈杂的包厢里传递开来。
这样的盛炽太过陌生,她的愤怒带着王公贵族的似笑非笑的气魄,沈家夫妇眼前一亮,盛家父母却是满面狐疑,这样的盛炽太陌生,太有距离,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宰,他们不过是沧海之中的一粟,与之毫无相提并论的可能性。
这份疏离感,连同沈远之都感受到了,他就着抓住陈俊的动作,狠狠的将其甩开,揽住了盛炽,“阿炽,不生气,一切有我。”
“我不生气,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认为别人一定能够左右我的人生呢?”盛炽说得清浅,但言语里的抵触相当强烈。“这是我的人生,与你们何干?”
“嗯,这是我们的人生,与他们没有干系,阿炽,你知道的,有我在,谁都不能干涉你的人生。”沈远之作下保证,一只手在盛炽的背部轻拍,安抚着她的情绪。
盛炽或许不知道,每当她极为生气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高高在上,似是那烈阳难以触碰。她深深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朦胧已经退去,转而是一份清丽。
陈俊和陈果看着这样的盛炽,脸上均闪过不自然,在看着沈远之守护者一样的姿态,那宠溺的眼神落在她之外的地方是一片肃杀。
包厢里对峙着,严肃着,沈父慢悠悠的站起,“我沈家认定的人也是你们可以招惹的?”儒雅的脸上是淡漠的笑。“不自量力。”
这话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娟与陈以忠的心上,二者放弃与盛家父母对视,“沈家……是那个沈家?沈国安?”
“还算是有眼力见儿,亏得老爷子今日没能赶过来,否则你们陈家就等着脱掉一层皮吧。”最受重视的嫡孙受到威胁了,嫡孙媳妇受到迫害了,这还得了,依照老爷子那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定然是要当场发飙的。
陈以忠和陈娟当即就向后退了一步,陈嵩两兄弟眼里也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不是调查说沈远之的身家尤其的普通么?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门口传来嚣张而又肆意的声音,萧逸噙着笑容缓缓走入,皮鞋敲击着地板,仿若新的惩罚即将来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