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怔愣几秒，片刻后温柔的笑了一下，似感慨一般轻叹道：“那就好……”

她顿了顿，像是在找一句能够形容自己心情的话，半晌后开口：“现在你可以站在这里向我询问这些事情，我很高兴，这证明那个孩子选择了对的人。”

谢眠从女人那里离开后，转而又到了一片学区房，这片房区建造时间真的太久了，以至于窗外的防护栏几乎都布满了锈迹，墙上附着光秃秃的爬山虎，如果是夏天这里应该会是一种不错的景色。

秦现当初就和他妈妈住在这里，谢眠拐进一栋偏僻的楼里拾阶而上，台阶修的又陡又窄，楼梯扶手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垂着头慢慢往上走。

这个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并不大，高高地挂在墙中央，没什么温度的阳光十分艰难的从外面挤进来，竭尽所能的照亮这一隅之地。

即使是白天，楼梯道也并没有很亮，谢眠上到五楼后停下脚步，把围绕着501室上上下下的几个邻居全都拜访了一遍。

很多年过去，这里的住户大多都换了一批，知道那些往事的也只剩一些老人。

谢眠征得他们同意之后打开录音笔，向他们打听了一些秦现小时候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外面的天空已经阴沉沉的，婉拒了主人家晚饭的邀请，谢眠打了车回市中心。

脑海里老人的声音一直在回响，他靠在车后座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车顶。

“哎呦你说那个孩子呀，我都没见过那种做妈妈的。”老人摘着菜说。

“我记得以前啊，那个孩子都没什么新衣服，一年四季，好些年都是那几件，有件白色的t恤洗的都毛毛躁躁的，头发也很少剪，我们这边房子都不隔音的，他妈妈晚上总是闹，我们听的一清二楚，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一点都不考虑小孩子的。”

“好几次我出门都碰到小孩子在楼道里站着，夏天还好，冬天也把孩子推出来噢，我看着都心疼，他就穿一层薄薄的衣服，有一次我看不过去敲门说了几句，他妈妈还直接骂我多管闲事哩！”

“那次我看到小孩子自己拿着剪刀就往头上戳，吓了一跳，问了好几遍才说要剪头发，我眼睛又不好使，就找了我老伴过来随便帮他剪了几下。”

“我记得有一次那个孩子发烧，大半夜都不安生，他们家男人半年不回来一次，就那天晚上吵吵的可厉害，说什么孩子高烧都不管，跟那个女人吵的可响，后来还是男人带着那个孩子去敲了楼下那家小药店的门才安静呢。”

“……”

老人口中的每件事都像是在他脑海里放了一个投影仪，清晰的把秦现小时候所有已知的经历呈现出来，那些场景昏黄又暗沉，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可以轻易勾起人的任何一种情绪。

如果可以，他希望录音笔里的东西永远都用不上。

心里乱糟糟的，相见秦现的想法越来越膨胀，逐渐占据了他整颗心脏，鼓胀又酸涩。

他翻了翻手机，临时把返程的机票提到了最近一班。

到了任星轶家里之后，他已经把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刚装修好的样板房一样，好看但毫无温度。

谢眠帮他拉了行李箱后两人一齐往外走，关门时，任星轶顿了许久，他的眼神细细划过房间的每一处，最后垂下眼睫一言不发的碰上了那扇门。

任星轶开着车带他来到新家，客厅上放着几个大箱子，应该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了，其他的家具早就已经布置齐全，装修风格和之前的住处完全不一样。

两人各自都有心事，没那么多心思做晚饭，随便煮了点面凑合吃了吃，得知谢眠要走后，任星轶把他送到机场，看着他进了候机室才掏出口袋里早就震了半天的手机。

屏幕上亮的刺眼的“冷面阎王”几个字疯狂跳动，就像他已经能想到那个人得知他离开后会有多震怒。

任星轶按下挂断后拔出手机卡，毫不留情的用打孔机毁掉，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他已经不想要这种所谓的占有欲了。

甚至连何祭这个人都已经不是非要得到不可了。

——

下飞机后已经是隔日凌晨，谢眠直奔公寓，没有告诉秦现自己回来了，想给他一个惊喜。

陈导准的假还剩最后一天，他没那么多的劳模精神，只想好好虚度光阴。

他从前台拿了备用卡上去开了门，这时候才五点钟，秦现平日里没戏的话七点半才起，正好方便他夜袭。

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放好行李之后，他靠在玄关处把整理好的录音全都发给宋常，嘱咐他一定要谨慎使用。

陈辰也在这个时候给他弹了个消息，说查到了那个姑娘的背景，确实挺大的。

谢眠挑挑眉，强撑着困顿的大脑问他：“什么？”

陈辰：【你们剧组里的付识，是她弟弟。】

？

谢眠看到这句话之后皱了皱眉问：“付识和他姐姐关系怎么样？”

陈辰：【不怎么样，他们消息能查到的不多，大都被保密了起来，但唯一清楚的就是付芊阳是跟着妈妈长大的，付识是跟着爸爸。】

只这一点也够了。

谢眠把这次飞机上的事情告诉了陈辰，让他多注意一下网上的娱乐风向，有不对劲一定要联系宋常并且告知他，随后光着脚走到床边，看着还在睡觉的秦现附身吻了吻他的眉心，心满意足的爬到床上从他背后抱住他。

下一秒，秦现就翻了个身把他牢牢的按进怀里，手掌还无意识的拍了两下，像是在哄人。

谢眠愣了愣，随后往他怀里拱了两下，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若有似无的包裹住他，心脏终于稳稳地落回胸腔，谢眠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补了个觉。

在他睡着之后，一直闭着眼睛的秦现缓缓睁开双眼，环着他的双臂微微收紧，低头在他鼻尖轻点了一下，用气声道：“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