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道风吹水面层层浪时,苏文峰的表情是得意的,是畅快的,一副你赶快夸我的表情,当王德禄真正的夸他时,他的表情谦逊中带着得意,得意中带着不羁,这个表情的拿捏是非常到位的,台下基本有点阅历的人都碰到过这类人,感同身受,哄笑声中夹杂着鼓掌声。
“那请问您,您的对联的下联是什么?”
“惭愧惭愧,失礼失礼。”苏文峰一边作揖口里谦虚着,一边权当没听见王德禄的问题。
“不敢不敢,我现在问您,您对联的下联是什么?”
“你问的是风啊,风就是大风的风。”
“我问的是您的下联?”
“哦,风下面是吹,吹这个字用的好啊。这吹。。。”
“先生,我问的您这下联是什么?”
“吹的下面是层层,层层吗说明就不是一层。”
“这位,别再是没下联吧?”
最后这句话是王德禄对着台下的观众们说的,这个时候观众已经被逗的前仰后合的了,感情这相声通过形体和语言能创造出这样的语境,让人能跟着演员走,王德禄转过身来,对着苏文峰问道。
“请停一下,先生。我问您件事啊?”
“问十件都行。”
“请问先生,您也过年呢?”
“这叫什么话,是国人怎么不过年呢。”(台下的哄笑声)
“哦,我以为您这文人不过年呢,既然也过年,那您家里写对联吗?”(这时的观众也明白了王德禄为什么这么问了,都笑了。)
“写啊。”
“您家写的对联也贴到门框上吗?”
“贴啊。”
“您家有几个门框?”
“两个啊。”苏文峰一脸无辜的样子引起观众的掌声和大笑声。
“哦,您这文人家里也有两个门框啊。”(观众持续的大笑中。)
“废话,谁家都是两个门框。”
“我问您,比如说,过年您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风吹水面层层浪,把这贴到这边门框上了,您那边的门框准备贴什么?”
“哦,你是真笨啊,再写一副贴那边啊。”
“啊,两个层层浪啊。”
“八个也能贴啊。”
“那怎么念啊?”
“糊涂啊,跟着我念,上联把音挑上去,下联把音降下来。”苏文峰在这里用不同的声调变化将“风吹水面层层浪”念出来时,台下一片哗然,都在议论华夏的文章真是博大精深啊,通过音调的调节就能将完全相同的字,念出不同的感觉来,真是神了。主流曲艺界的大师们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文峰,一个人能把音读的那么有韵律吗?
“横批是。。。风吹水面”(苏文峰和王德禄异口同声。)
掌声和笑声还有尖叫声,甚至还有口哨声在广汇楼里响起。一直传到了大街上,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都不知道今天的广汇楼这是怎么了,那么闹腾。
传统的相声讲究铺平垫稳,要不然听着非常的突兀,而且破坏相声的连续性,为什么很多的观众不喜欢电视上的新派相声呢,就是因为电视是轮秒计费的,尤其是很多的卫视频道,那真是天价的广告费用,没办法,卫星收费太贵了,根本不可能给一段相声那么长的时间去做铺垫,所以你看到的新派相声都非常短,这就造成,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密集的提出包袱,还得抖响了,在新社会之初的几位大师还行,但那时的时间也很宽泛。现在的相声演员功底是完全实现不了的,于是他们就改变了策略。
再回到台上,王德禄脸上是一脸的嫌弃,说:“就这个?我一分钟能说8个,你什么文人哪,你纯粹是捡枣儿的,我认识你。”台下的观众联想起前面苏文峰说的洗枣的事情,都纷纷的笑出了声,又一次的铺垫包袱抖响了。
王德禄老人心里非常的兴奋,但舞台上还是非常的稳,他又转过头面对着观众说道:“我跟您各位一说,您就明白了。不错,前些日子呀,他还真上北海去玩儿去了。明着是玩去呀,暗含着就是捡枣儿去了(笑声)。净听说那金丝蜜枣儿挺好吃的,可是没尝过。一想怎么办呢?诶,北海那儿游人多,保不齐呢,有掉枣儿的。如果有掉的呢,好捡起来尝尝,明儿好跟别人说古去。他正在河边儿那儿转悠着呢,可巧前头有两个人,拿一大包子枣儿,人家是一边儿走一边儿吃。有一个人一看这个水波浪刮的挺好看的,就跟他旁边儿这个人说,嘿,你看啊,真是风吹水面层层浪啊。旁边儿那个人一听,诶,好。你这一句话呀,够个对子上联儿,咱给记下来吧。诶,人家呢,就拿笔给记下来了。不是人家记下来了嘛,他在后头,他也给记下来了。那个人说咱们有上联儿了还没下联儿呢,那多不好啊。我呀,再给你对个下联儿。刚要对下联儿呀,一看手里拿的那枣儿是坏的,人家一瞧是坏的就不吃了,啪一下子就给扔了。他一看,这机会可来了。撒腿就追,等捡起这枣儿来,没法儿吃,怎么?掉泥里头了。那怎么办呢?他也有主意,他就上河边儿那儿去了,干吗去了?就上那儿洗枣去了。”
这长篇的解释没有如果贯口般得的语速,但是王德禄老先生把每一个字都清楚的送到观众的耳朵里,真是见功夫,这回就连主流曲艺界的人都给他鼓掌了。
苏文峰显然没想到王德禄会揭穿他:“吓。”的一声。
王德禄接着介绍:“等洗完了这枣儿,吃完了,坏了。人家那下联也念完了,他没听见,这合着你就拿一上联儿这唬我来了,是不是啊。那哪行啊,常言说的啊,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人不言自能,水不言自流。金砖何厚,玉瓦何薄,自大念个臭,懂吗!?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台下的观众哄笑着,这是多有学问啊,成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好多词都没听过。
苏文峰表情非常的无辜,小心的回答道:“演员哪。”
王德禄得意的说道:“诶,对了,演员的肚儿是杂货铺儿,你买什么我这有什么。唬别人儿行了,唬我呀,你差点儿。我说你可不能白说,今天哪,我要给你对上一个下联儿来。”
苏文峰的精神一震,但言语上不置可否:“哦哦。”
“你记住喽,明儿呢,好再唬别人儿去。听见没有。那么你那个上联儿是什么呀?”
“风吹水面层层浪。”
“哦,上联儿有风吹。下联我给你对雨打,对字嘛。呵呵,我给你对雨打沙滩万点坑。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呵呵,捡枣儿去吧。别这儿起哄了。什么文人呢。”
王德禄一脸嫌弃的将苏文峰往下场门那边一送,回头接着准备和观众接着说,但观众们再次被“枣”的这个谐音梗刺激到了,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