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了好长一段路,车内依然沉默着。
谢悠悠脑中回放着方才跟贺厉之间的一幕幕,越想越不对劲。
按理说她那么小心地避开了未来剧本会出现的情节,跟贺厉说是陌路也不为过,但他所表现出来的热忱,却不像是只有过一两次照面的陌生人。
还有他说的一见如故…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关她和家人的安危,谢悠悠不自觉想得入迷,倒忘了自己正坐在薄兰栖的车上,也忘了他有话要谈。
她失神的模样被身旁的人如数看尽眼里,薄兰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调转车头,驶向燕城夜景之最的樱川河畔。
八月早已不见满目樱花的盛景,但河面粼粼,美得像是倒映了整片星空。
薄兰栖停了车,将车窗全部降下,让夏夜的风肆意地吹进来。
谢悠悠这才回过神,环顾四周,不由一愣:“你怎么…带我来这儿?”
薄兰栖没有回答,凝眸看着她,问:“下去走走?”
谢悠悠沉默了下,然后点头:“也好。”
深夜的河畔寂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
繁星在上空铺开一条银河,皎洁的光将大地温柔笼罩。
很美的景,可惜,却不衬此刻心境。
“知道吗?”谢悠悠静静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将刚才惊讶的原因告诉他,“关于这里,在女生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说。”
薄兰栖:“什么传说?”
谢悠悠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转念觉得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摇头作罢:“算了,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薄兰栖停下脚步。
谢悠悠告诉他:“我也是高中的时候听来的,当时信以为真,现在再看还真幼稚,就不让薄总见笑了。”
薄总……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薄兰栖敛了敛唇,目光深郁几分,微垂了眼道:“说说看,我也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传说。”
“嗯——”谢悠悠尾音拉了好一会儿,终于踟蹰着松口,“我觉得其实就是女生们一厢情愿编出来的,不然,哪可能两个人一起从樱川河畔的这头走到那头就能永远在一起?”
她说着望向河畔的那头,恍惚中仿佛看见年少时的自己,在手账本里满怀期待写下将来一定要和喜欢的男孩牵手一起走过樱川河畔这一愿望。
她看着自己从期望到失望,最后带着那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哭着跑远。
眼波漾了漾,声音和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对身边的人,或者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念想罢了……”
怕他误会,她说完这话忙补上一句解释,“我提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来到这里就突然想到了女生之间流传的那个传说罢了,要是让你误会什么而感到不愉快的话,请别介意。”
“我没有误会,也没有感到不愉快,原本就是我让你说的。”薄兰栖也随她望向河畔尽头,手随意插兜,顿了顿,告诉她,“我带你来这里,不过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如果起了反作用,我道歉。”
让她心情好一点?
听了这话,谢悠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否认说:“我没有心情不好……”
不过是因为贺厉的出现而心生不安。
“是吗?”薄兰栖目光落在她脸上,静静注视了片刻,敛眸道,“那是我误会了……”
那之后,两人之间有好一会儿的沉默。
谢悠悠定了定神,暂且将贺厉的事放到一边,仰起脸问薄兰栖:“说吧,薄总要和我谈什么?”八壹中文網
薄兰栖没有立刻回答,又抬脚往前慢慢地走。
谢悠悠在落后他半米远的位置,不近不远地跟着,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他开口。
其实在来之前,还有等她的时候,薄兰栖已经想了很多要说的话,可真和她面对面,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应对自如,但在她的事上,他却总显笨拙。
河畔小道并不长,沉默间,两人几乎就要走到尽头。
这时候,薄兰栖停下来,终于开了口:“谢悠悠……”
说来也巧,这也是他今晚第二次这么称呼她。
以前,他从来都叫她“谢小姐”,礼貌而疏离;而她厚着脸皮套近乎,叫他薄兰栖,甚至亲昵地唤他兰栖哥哥。
现在,她退回到应该站的位置,和他拉开从来就不曾缩短过的距离,他却喊出了她一直期待着的称呼。
可那又如何?称呼是变了,可他们的关系却还是那么的遥远。
她垂下眼眸,听他接着说,“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如果你指的是拒绝两家联姻的事,那大可不必。”她重新掀起眼帘,望着他,很认真地说,“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薄总有自己的考量,没什么好抱歉的。”
见她似乎想就此打住话题,薄兰栖忙又说了句,“我拒绝联姻并不是对你有所不满,而是现在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考虑这些,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如果没有看到未来的剧本,谢悠悠或许还会伤心难过,执迷不悟,会死脑筋地认为薄兰栖拒绝她是因为不喜欢她。但看到了她和他各自的未来后,她知道,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事业,因为明白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不希望她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很干脆地拒绝了两家的联姻,没有欺骗她、没有戏耍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知道的。”她笑了笑,眼里都是释然,“我全都知道……”
薄兰栖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就接受了他的歉意,一时间有些惊讶。
这时候,谢悠悠又向他伸出手,做出握手言和的姿态:“薄兰栖,你知道吗?你会成功的,你会非常非常成功,你会成为商界的传奇,成为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她眼里写满肯定,就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
薄兰栖静静注视着她,良久,也伸出手,与她相握。
女人的手很小,握在掌中柔若无骨,使他不敢太用力,只虚虚握着,而后弯了弯眉眼,冷淡面容上难得露出笑容,由衷两个字:“谢谢。”
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似乎就这样翻篇,只是,在她松手离开的那刹,心里的沉闷却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像是被剜走了什么,空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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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在朋友圈里提薄兰栖三个字,但他今晚莅临音乐厅特意来看谢悠悠首演还给她送花的消息,却顷刻间传遍了上流圈。
这会儿,就连走后门被拆穿没脸去音乐会露面的万思莹也知道了。
向今晚到场的姐妹反复确认得知千真万确后,气急败坏地砸了手机。
怎么会这样?!
薄兰栖不是已经当众拒婚谢悠悠了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去看她的首演?据说今晚他原本要去j国开会,结果从来把工作摆在第一的人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会议给推了?!
虽然最后谢悠悠并没有接下那束花,但这她接下还要令人生气。
谢悠悠她凭什么端架子?她有什么资格端架子?!明明薄老爷子寿宴被拒婚后,她成了燕城上流的笑话,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翻身打脸了?到底,给薄兰栖灌了什么迷hun汤!
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了半小时,她终于忍耐不住,急匆匆奔向父亲的书房。
从小到大她处处矮谢悠悠一头,被她的光环压了这么多年,她就不信,在薄兰栖的事情上不能赢那个贱-人一次!,,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