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幼之不答,待踏过长廊,望了眼寒风漫天的夜色,眸光微动,收敛了所有情绪。
她突然反问简君赫,“人都吓晕了,你还想如何?碎了他的脊梁骨?”
“杀头,让他享受一下死的滋味。”简君赫边说办做出斩杀的动作,可因手上的动作幅度过大,一不小心甩到了简幼之。
简幼之倒没觉得什么,简君赫却大惊小怪起来,“阿姐,没打痛你吧?流血没?破皮没?”
眼见简君赫这般神经质地小心翼翼,简幼之顿觉好笑,赶紧扫去他因为紧张而胡乱摸的手,“没有,衣裳那么厚实,怎么可能会流血?”
简君赫听之这才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抱怨道,“那可不一定,就你这坏事连连的体质,不能以常人心态来论之。”
“坏事连连的体质?”简幼之嗤笑,抬头向少年,缓缓开口,“所以……那算卦的说得也没错,我也一度怀疑是我影响了森褚国的国运,要这么算来,姑父为了森褚国,想杀我也没错!”简幼之边走,边说。
简君赫闻言,赶紧“呸呸呸”三声,怪简幼之的言语太过晦气后转而又道,“杀人本就是错的!”
“嗯?”简幼之扬高音调,抱着暖炉重新驻足,轻言,“你这道理可不对,姑父杀我就是错,而你要杀道长,却是理所当然?”
“那老道本身就有错,死了也活该。”简君赫又嘀嘀咕咕道。
“那姑父呢?”简幼之问,她知简君赫自有一套想法,但这孩子是储君,若森褚国真能强盛,需要眼前少年来统治,她倒是希望他能成为明君,以理服人,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犹如莽夫。
“我还打不过他。”简君赫的声音里藏着委屈与不甘。
简幼之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俊朗少年,苦口婆心道,“所以你还得收敛脾性,跟着姑父练功,姑父他是摄政王,位高权重,很多事情可不是表面看得那般简单。”
“大姐在离开皇宫之前也是这般同我说的。”简君赫一笑,可言语里却生了紧张,“四姐,你答应过我,陪着我的。”
简幼之沉默片刻,暗自思忖,今日是没什么威胁的老道长,或许明日便是有些真本事的小道长,后日,大后日呢?若她不离开,武鸣又怎会放过她?
她抬头,微蹙眉,“你个子都比我高了,怎的还像个孩子?”
“是你太老成了,我宫里的小宫女和你一般大,整日里嘻嘻哈哈,踢毽子,跳花绳……”简君赫喋喋不休,简幼之却不免担心起来。
他这孩子心性,彼时还算安全,若森褚国有朝一日真强大了,且不说森褚国,她那摄政王的姑父会放过简君赫吗?
简幼之摇摇头,将遭心事藏于心底。
道长事情之后,简幼之倒是过了三天的安稳日子,到第四日,公主府里的桂嬷嬷来寻了她,说是长公主请她出去游湖。
“嬷嬷,这冰天雪地的,怕是没什么湖好游吧?”简幼之说完,将暖炉塞进桂嬷嬷的怀里,“桂嬷嬷你且捂捂手,若不然这样,我叫厨房准备一些好吃的点心,你回去叫姑母来宫里坐坐?”
见桂嬷嬷有些为难,简幼之又道,“或者醉仙楼的糕点与头菜叫人垂涎欲滴,本小主倒是可以在那边等着姑母?”简幼之一连说了两个方案,她心里自有打算。八壹中文網
桂嬷嬷面露为难,斟酌片刻,有些吞吐道,“那……老奴这就去禀告公主。”
“有劳嬷嬷了。”
等嬷嬷刚出门,简幼之又唤了桂嬷嬷一声,提醒道,“嬷嬷,暖炉!”
桂嬷嬷心里藏着事儿,被简幼之这么一叫,顿时吓得抖了抖,反应过来后才赶紧将暖炉还给她,简幼之拿了暖炉用绢帕擦了擦,笑眯眯地送走了在长公主身边几十年的老人。
“这老奴才有鬼。”桂嬷嬷才刚走,简君赫就从后屋帘钻出来。
简幼之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暖炉,有没有鬼,就要看姑母到底是来宫里,还是请她去醉仙楼了。
傍晚,桂嬷嬷又顶着风雪而来,告知简幼之长公主简华已在醉仙楼设了宴。
简幼之倒没有多说,只是重新坐回歇息的软塌,朝窗柩旁的万年历看了眼,低声呢喃,“冬月初三,诸事不宜啊!”
桂嬷嬷未听清,反问之,简幼之摇摇头,“桂嬷嬷,是你带着本小主去醉仙楼吗?”
“是的,马车已在宫外等候,还请小公主快一些,叫长公主等久了,怕这饭菜就不香了!”桂嬷嬷是宫中老人,对于简幼之倒是端着少许规矩,但似乎忘了尊卑有别。
简幼之抱起重新缝制好的暖炉,“嬷嬷。”
听简幼之不动作,反而怡然自得地坐在小榻上喝茶,桂嬷嬷心中来气,脸上最后一丝假笑也渐渐消失。
“小公主,您还有什么事不能在马车上说吗?”桂嬷嬷言语里的不耐已攀升到最高点,见简幼之又倒了一杯水,她继而又道,“还请公主别太过分,老奴年事已高,若因您晚到而受长公主的教训,怕是老命就交代在您手里了!”
简幼之听桂嬷嬷说了一大堆,颇有怪罪她的意思。
她倒也不气,反倒宽慰桂嬷嬷,“嬷嬷,别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想和我同行,怕是得先去求个平安符。”
“毕竟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若半路遇见个马儿发狂,山匪拦路,或者刺客行刺,存活下来的几率应该比我小一点吧?”
简幼之的提醒让原本已有些不耐烦的桂嬷嬷顿时大惊失色,她继续道,“不过也好,早死早超生!”
“小公主,您在胡言乱语什么?”桂嬷嬷听如此晦气的言语,脸色惨白,她朝屋内看了眼,敛去眼中的慌乱,“老奴是帮贵人办事,贵人自有福气,如此遭心事,断会因贵人的福气而化解,公主还是随老奴走一趟吧。”
“好!”
简幼之回答地爽快,她甚是好奇,桂嬷嬷现在的主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