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沅很少看到这样失态的沈夫人,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在看到她跟林风致都站在沈希烈的门口,就知道是沈希烈的原因。
那么——
“少爷怎么了?”
她眼里布满担心。
沈夫人红着眼,都快要委屈地哭了。
她爱儿子如爱自己的生命,可儿子待她这样冷淡,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可纵然伤心,爱子之心,也没有消减半分。
“希烈的手受伤了,我想进去看看,他不让,一直闭门不出,晚饭没吃,手伤了,也不管,还在弹琴呢。”
她这么一说,心疼坏了,眼泪也落了下来。
可在晚辈面前哭,实在有失形象。
她忙拿手帕擦去了,强颜欢笑道:“哎,我很少见他这样,心里实在慌的很。”
姜沅沅也慌啊!
她立刻去敲门:“少爷,少爷,是我!”
房间里
沈希烈一边弹着琴,一边谱着曲。
琴音时断时续。
他受伤的手指也是时不时的流血。
疼痛让他头脑清明而专注。
所以,他一直没有管。
当再一次停下琴,去写谱,姜沅沅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少爷,我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气血在体内胡乱冲撞。
他的暴戾说来就来。
为了控制那股暴戾之气,他毫不犹豫按在了受伤的手指上,鲜血猛然涌出来,一滴滴落在雪白的白纸上。
疼痛让他冷静。
他继续写谱,写完好了,继续弹琴。
他现在特别高产,已经初步谱好了两首曲子。
“少爷,少爷——”
外面的声音还在喊。
一声比一声揪着他的心。
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琴曲又躁动起来,十指飞弹,宛如疾风骤雨,飞沙走石。
“少爷,别弹了,停下来,你的手受不了的。”
她迟来的关心,也不该表现在这里。
“沈希烈!你搞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你发疯呢!”
是裴渡的声音。
他跟姜沅沅一起去了。
也许没什么意义。
但他该死的在意。
他从来不知自己这么小气。
一点不像自己。
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嘶——”
断裂的指甲被琴弦削了出来。
他的右手中指少了一整片的指甲。
没了指甲,血肉模糊的一团,特别可怖。
他瞧了眼,终于停了下来。
真是疯了!
他都做了什么?
他拧紧眉头,站起来,却没去开门,而是进了浴室。
他打开水龙头,伸手过去,任冷水冲去血渍。
原来手指的血那么多。
他看着染红的水池,感觉不到一点痛意。
或许痛得麻木了。
终于不流血了。
他放干净水池里的水,也把血冲了个干净。
一切洁白如常。
什么都没发生。
他走出去,拿出医药箱,给自己处理手上的伤。
伤口不大。
贴上创可贴便行了。
但整个过程,他慢吞吞的,看起来,特别的优雅从容。
终于处理好了手上的伤。
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人真多。
都看过来,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珍稀动物。
“做什么?”
他声音冷淡,面无表情。
“少爷!”
姜沅沅看着他,满眼担心,随后,伸手去抓他的手,想看他的伤,但他躲开了。
“没事。”
沈希烈躲开她的手,没跟她多说话,而是看向母亲,意在清场:“我很好。散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房间里想不开了。”
林风致听了,心道:你那行为,跟想不开有什么区别!
沈夫人抓到了他的手,看到了创可贴,想揭开,又忍住了:“你这伤……严重吗?”
只贴了个创可贴就能解决,也没见出血,应该没事吧?
“没事。”
沈希烈一点没把手上的伤放在心上,点头说:“没事。我要睡了。都回去吧。”
沈夫人没回去,就一眨不眨地瞧着儿子,总觉得他肤色苍白的很,但灯光照着,或许是灯光的效果?
“妈,回去吧。”
他扶着额头,露出倦怠的样子。
沈夫人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惦记着他还没吃饭:“饿不饿?我让人送点饭过来吧。你想吃什么?”
沈希烈摇头说:“我不饿。要是饿了,我自己会吃。”
沈夫人也摇头,语气笃定道:“你不会。”
她了解儿子,他饿了,也不会好好吃饭。
“我来照顾少爷。”
姜沅沅适时出声,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夫人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少爷的。”
这话立刻引起了裴渡的不满:“他多大人了,有手有脚,要你照顾?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跟着他个不睡觉的,耗什么?”
他讨厌姜沅沅对沈希烈毫无底线的纵容。
讨厌死了。
“裴渡,没你的事,你别说话!”
姜沅沅吼他一声,抓着沈希烈的手,就进了房间。
“砰!”
她也失控了,狠狠关上了门。
进了房间后,她也不说话,去看凌乱的地面,一张张染血的曲谱,还有带血的琴弦。
他没来得及收拾残局。
她看的一清二楚,面色绷紧,眉头揪紧:“你的手?给我看下-”
“没事。”
沈希烈不给,把手背到了身后。
姜沅沅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要去揭他手指上的创可贴。
“放开!”
沈希烈不让,甩开她的手,继续往身后藏。
姜沅沅看了,越发觉得有猫腻,平生第一次强势起来:“少爷,别动!”
她几乎是正面贴着他,随后,去抓他的手。
沈希烈没再躲,因为她贴在他身体上,让他大脑空白了。
“沅沅——”
他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叫她的名字,问着:“你跟裴渡一起去了?见到你爸爸了?他应该……”
他应该很满意裴渡吧?
这话似乎没有必要问。
以裴渡的相貌跟出身,任何一个当爸爸的见到了,都会满意的。
那么,都见家长了,他们进展如何了?
太多想问的。
他咬住唇,忍住了——不该问的。也不该让她进来。她一出现,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啊!”
姜沅沅轻轻揭开了创可贴,看到了他的手指,吓得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那片指甲呢?这得多疼啊!
她抓着他的手,心疼得很,看着看着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少爷,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让自己受这样重的伤?”
他不是最爱自己的手了吗?
他怎么能这样糟践自己的手?
她的眼泪落到了沈希烈的手背上。
滚烫的。
似乎烫到他心里去了。
沈希烈用左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了她哭泣的双眼,心里一咯噔,脱缰的凶兽跳出来,重重吻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