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华的气息渐渐平稳，坤与瞳也终于不再闹了。

她知道打疼了他，又不忍心，伸手去碰他的脸，难过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真的死了。”

坤与瞳拉过她的手，笑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可以废了修行做个凡人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白头偕老了，如此好过，灵族寿命漫长，我只能看着你老去最后离开我，那我往后的岁月真的是太孤独了。”

“白头偕老，是我多奢侈的梦啊。”挽华低头，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你还记得吗，乞巧节那日晚上，我们醉酒说的话，你说，你不可任性，不能抛下你身后的生灵，那是你的家啊，你不回去，你的族人怎么办，天族会放过他们吗？你的族人有老人孩童吧，有和我们一样成双成对心意相通的情人，我想也有想跟随你壮大族氏的能者，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给你君王的身份，不是让你承受孤独的，是让你扛起责任的，你明白吗？”

小魔君沉默，他听进去了，恍然大悟后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面对两难的选择，更加的痛苦。

“我问你，你为何来人间？”挽华问他。

“我……因被困在魔族近千年太过无趣，所以想看一眼人间的景色满足我的贪念。”

“该看的你都看过了，偏偏没想到会遇到我，是吧？”

“可我不后悔与你在一起！我只恨造化弄人，没有在灵界和你相遇，不然又有那个负心汉什么事！”

挽华弯唇：“我也不后悔，所以，我们都无憾了不是吗？你既在人间圆了你的心愿，就该回去了。”

“挽华我不愿意……”坤与瞳声音颤抖着，无奈的笑了笑。

“回去吧，听话！好好做你的君王，殿下说的对，你的族氏不该如此的，你抛弃了你的族人，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难道你要亲眼看着你的家园一日不如一日，最后毁在天族人手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魔族的栖身之地了吗？”

坤与瞳不自觉的浮现出天魔大战的场景，族人什么都没做，又有何错要与他一起承担这样的不公平呢。

这片灵域土地上，本就该善恶分明，而不是一直在弱者头上供起神明有多尊贵。

他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可是面对着心爱之人，他的挽华，他无能为力了。

多么可笑，一个回不去神界，一个做不成凡人。

“挽华，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辜负了你。”

“别这样说，我也对不住你，你好不容易来了人间一趟，我却让你动了凡心。”说着挽华从头发上取下了发簪，“太匆忙了，我来不及准备，你拿着这个，就当我给你的念想，以后就不要来小齐州了，再也不要来见我，想我了你就看看这个发簪，你一定要记得，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也不想再见你，与其让你看着我一天一天老去，不如我们……再也别见了。”

黄昏里的小齐州，今日竟有些凄冷，柳絮也不在漂了，绸缎坊外的人看着紧闭的门，沉默了许久。

挽华与坤与瞳相视一笑，相忘于小齐州。

代姜没有等来坤与瞳求死，等来的是他要回魔族好好教导族人，不在畏惧天界的决定，他说，他不会做像哥哥一样的君王，必全力以赴保护他的子民。

十里去看了挽华，挽华只留了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信上说，她把赌钱都还完了，还挣了钱，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再开一家绸缎坊，毕竟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需要用很多的钱养老，还让十里放心，她不会在赌了。

挽华这是不想被打扰，这次恐怕她真的放不下了，不过十里没有担心，至少坤与瞳的真心和情义全都给了挽华，两人也算是一心一意的为彼此活过。

瞧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十里忽然想起这不是坤与瞳之前说的挽华给她准备的礼物吗？

她打开来，傻了眼，这竟是一件做工十分精细的大红色喜服。

原是挽华在十里来的这些日子里一针一线，用的最好的材料熬夜赶制出来的，寓意是盼她早日有归宿。

十里捂着嘴，又惊又感动，她怎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牵挂她之人，当真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去疼爱。

天神无父无母，也从未感受过亲情，以往的日子散漫惯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十里觉得她活的这万年，其实是温暖的。

挽华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日子悠长，各自安好，十里想着她欠挽华一句，叫她一声小娘亲。

坤与瞳回魔族的那日，挽华没有来，十里告诉他，这人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小魔君明白挽华的意思，送别太难了，多看一眼都有可能会动摇信念。

自此以后，坤与瞳再也没有来过凡间，他也命令他的族人，不许踏入凡间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