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十里与桑芜寸步不离,代姜还特意为她们准备了好酒,云兮抚着琴,锦七失魂落魄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借着倾鹊台上的月光,两人谈笑着过去未来,这么久以来,这是自忘川之行后,桑芜第一次觉得痛快。
怕是从今忘往后再也不会有今朝了,十里不舍得啊,一直搂着桑芜的肩膀忍着泪说着在轩辕神府一起受人欺负的时候,还提起了尚芙楼容箫抛弃她独自逃命的事。
转眼间,她们竟都离开了神族。
说到最后让十里心酸痛楚的还不是分别,而是桑芜讲起了自己被鬼王掳走的经历,能够活下来是得天神娅姬相救。
十里又惊又喜,竟没想到和桑芜会有这么一段机缘。
怪不得自在荒地里与桑芜相识她的眼神就格外的特别,原是当年亲手把玥巧石打入了桑芜的眼睛里护了她的周全。
桑芜说着说着就把随身带的小铜镜送给了十里,不是稀奇宝贝,却是桑芜在轩辕神府的回忆,她只交代若是日后遇到了危险有用的到她的地方,对着镜子施法她便会出现。
杳神宫夜里漫长,锦七把喝多的桑芜安顿好便守着她不肯离开。
桑芜侧身躺着,锦七在她身后想去碰她的发饰都显得那么难。
“桑芜,这些话我也只敢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告诉你,没想到我堂堂龙族战神如今会为了你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我从未见过像你一般傻,明明遇事怕的要命却还要逞强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你对我不敬,我也讨厌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你,我多希望你不要去蓬莱,只做桑芜就好,我愿意让你永远欺负我,骂我,打我!”
“师傅曾教我不要懂男女情义,盼我能快乐长大和云兮他们一起护佑苍生,我可以做到,但我也不快乐了。”
“我从前没有心事,心也比天高,不服管教,不知道害怕是何物,而我此刻竟这么害怕失去你,一想到你就要离开,我真的好难过……”
锦七咽了咽口水,眼中通红,委屈的像个孩子:“我不想你走!”
“你还没有去过龙族,没有见过我的风光!”
“桑芜……往后,我就要对蓬莱仙岛钰公主行礼了!”锦七低下头,握着拳头。
桑芜听的一清二楚,但她不敢说话,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掉在了枕头上。
当初在蓬莱玲珑大人和子阳仙子担心她为情所困断了她的情根,就是怕锦七纠缠于她,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锦七除了陪伴什么都没有做。
是啊,所有人都明白,十里作为好友会知晓大义道理,可锦七不一样,锦七的爱意会让桑芜迷失,会让她在抉择的路上动摇信念,不然那盼仙桥上桑芜再得知自己的身份时怎会如此的慌乱,那一刻面对着处处保护她的少年郎,她怎能不动情。
不过是不会表达罢了。
思饮树上的仙露没有医治好桑芜的眼睛,却意外冲破了蓬莱对她的束缚恢复了情根,爱意起时,她才不敢回应锦七的心意。
对不住,锦七,若你我的缘分尚在,我会等着和你走的那天,若不能,就愿你平安无忧,我相信日子长远,终会相忘……
隔天,杳神宫外,玲珑大人和子阳仙子早早的就来接桑芜了。
两位仙人为了寻找钰公主确实是沧桑了许多,与代姜等人说明了来意,没有天神赤熙羽护佑蓬莱,万汐清定会荒废遭遇劫难,而如今桑芜归位,回去是她的职责所在,这样一切都会有转机,二人不是不懂人情,而是种种无奈都不得已罢了。
玥巧石代替了桑芜的眼睛,桑芜便即刻恢复了光明。
临行前,桑芜看了看身后的众人,笑道:“殿下,十里的性命安危,就交给你了,莫要辜负她!”
“公主安心,我会的。”
眼看着桑芜越走越远了,十里眼中酸酸的,便推了推锦七:“锦七弟弟,你难道就没有话想和桑芜说吗?”
锦七犹犹豫豫,十分为难。
“以后的蓬莱仙岛有公主仙体灵气,且不是随便就能踏入的,见面不易,不要留下遗憾。”代姜在一旁说道。
“是啊,锦七,结局未定,你不该就这样顺从命运的安排,最起码不要留下遗憾。”云兮颇有感触,大概是自己不能圆满,所以才劝说着。
半晌,锦七猛然一抬头,匆忙间就追了上去。
流云下,锦七看着桑芜的背影,喊了一声:“桑芜!”
桑芜停下脚步,睫毛微微煽动着,子阳与玲珑没说什么,只说在前方等着公主便离开了。
桑芜转身后就迎上了锦七深沉的视线。
“桑芜,我有话和你说,我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
桑芜不语。
“我知道你断了情根,很难懂我的心思,可是在这之前,我对你怎样!”
“我们似乎总是在吵架,你看我不顺眼,我也是。”桑芜回道。
锦七苦笑着:“不是的!如今不是了!我……我喜欢你!是心悦一人,终生不悔,甘愿付出的喜欢!”
桑芜除了心酸笑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是来求你留下,我只是想告诉你哪怕等个千年,万年,我对你都不会变,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谁都不要,无人能代替!”
“我也是。”桑芜轻声回道。
锦七似乎明白了什么,高兴但也难过,便走近了桑芜,从手中变幻出一只带着珠子的细绳:“这是我的龙骨所化,你拿着,还有,要是在蓬莱受了玲珑和子阳的委屈,你尽管说来,小爷我踏平他们的地界也要带你走!”
“好……”桑芜接过锦七的礼物,含泪道别,“保重。”
前路漫漫,锦七仅仅这一瞬间便胜过了世间所有。
不管怎样都不算遗憾了,锦七看着上方又变幻出会吾弓,施法后引出无数花瓣做成了长桥直通那蓬莱仙岛。
“让我再送送你吧。”
桑芜难掩心中欢喜,便随着一路花开和锦七的心意回到了万汐清,余生使命,便是守护这里的一草一木不能离开,也便将锦七的爱永远尘封在了忘川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