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已经伸手去拿,看清的那一瞬,吓得大叫一声坐到地上,语无伦次的道:“手,手,手啊!”
宁岸开始还奇怪什么手。
凑近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赶紧拉起沈灵:“你在这里看着别让人动了现场,我去禀报萧先生。”
正要走,沈灵一把拽住了她:“不行,我害怕。”
宁岸:“那你去请萧先生。”
沈灵犹豫。
可转头看见那露出来的半个苍白干枯的手掌,犹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马不停蹄的往回跑了。
萧俊过来看过情况,派人去报了官。
半个时辰后,赶来的官兵从河岸边挖出一具尸体来。
死者是名男性,约摸着四十来岁,身上衣服完好。尸身虽有腐败迹象,但由于是冬日,天气寒冷,腐化并不严重,死者模样可辨。
仵作衣来了。
初步判定死者死于半月前。
至于死因,由于伤者身上伤口众多,一时无法分辨哪个是致命伤,还要将尸体带回衙门查验。
仵作查验之时,宁岸一直在旁边看着。
死者面容紧锁,似是在死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表情,与她之前在义庄看到的那具无主男尸十分相似。
官兵该问的话已经问过了,正将尸体打包准备离开。
萧俊见宁岸还在旁边盯着看,没有离开的意思,遂过来问道:“可是发现有问题了?”
宁岸摇头:“只是觉得奇怪?”
“何事奇怪?”
“我第一次来书院那日,去了趟城南义庄。那里有具无主男尸,我记得他的表情,与这人一模一样。”
“有这等事?”
“仵作方才检查时,先生可有看到尸体身上有多处伤痕?”
“倒是没仔细看,你一个姑娘家敢站在这里看仵作验尸,胆子确实是不小。”萧俊又往官兵那边看了眼,尸体已经被裹上白布,抬到了马车上,他继续道:“别看了,回去吧。”
宁岸点头。
下午课间歇息时,学生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讨论死者的身份。
宁岸也被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赵姑娘,官兵来的时候你不一直在那边瞧着来,可有说死的那是什么人吗?”
宁岸笑笑:“没说呢。”
“那仵作说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也没说。”
“那你看了半天,总该有点收获吧?什么都没听到吗?”
“听他们得回去再查。”
众人:“……”
又回去各自聊了。
“听说那人身上到处是伤,怕不是死前欠了人家不少银两,还不起钱,被债主活活打死的吧?”
“有可能,有可能。”
“对了,我哥在衙门当差,听他说前阵子总有人去衙门报案,有的是丈夫不见了,有人是儿子不见了,都是家中壮丁。衙门帮着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指着书院里几个已过及冠的学生道:“你们可当心了,别叫人给掳了去。”
那些人自然不服,一顿乱怼。
众同学笑作一团。
宁岸下学后,又想去趟城南义庄,樱桃死活不答应,连沈灵都死活拦着不让她去。
宁岸只好作罢。
晚饭时,她本想着问问沈长亭听没听说过城里有男子失踪的事,结果等到饭凉了,沈长亭也没来。
问樱桃:“你没喊沈长亭过来吃饭?”
樱桃委屈:“去过了,郡马爷说他不过来吃了,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以后都不用喊他过来吃饭了。”
宁岸:“……”
脾气还挺大。
樱桃看看桌子上动未动的饭菜,再看看宁岸,小心的问:“郡主,您昨儿是不是朝郡马爷发脾气了?”
宁岸:“没……”
话说到一半,没底气了:“那也不算吧。”
明明是他占她便宜,强吻她,他有错在先。她咬他一口,也不能算是无理取闹吧?
樱桃:“奴婢过去的时候,看郡马爷脸色不太好看,好像还在气头上。郡主,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怕宁岸不愿意,特意强调:“他们说送过去的早膳郡马爷也没吃。”
早饭没吃?
“那午膳呢?”
“这就不知道了,郡马爷一早出去了,咱们回府前才回来。午膳……兴许在外面吃了吧。”
宁岸叹气。
算了,毕竟还没和离,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拎着饭菜推开西厢房的门。
正对门的地方摆了张书案,沈长亭就坐在那儿,正提笔不知在写什么,听到推门声,抬眼看了过来。
见是好,又把头低下去了。
宁岸在心里撇撇嘴,表面是笑盈盈的走了过去,嘴巴比抹了蜜还甜:“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的慌。沈公子就算再用功,饭还是要吃的。毕竟像沈公子这样独天下奇绝的才子俊杰,万一因为没吃饭饿坏了,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沈长亭头也不抬。
没有理她的意思。
宁岸上前,抬食盒放到桌上,探头看他写了什么,打算再找个切入点夸一夸。
看到纸上的内容时,目光一滞。
这是能看的吗?
这纯纯找死来了吧?
男人适时的抬起头,搁了笔,若无其事的望向她:“怎么,不说了?”
宁岸硬着头皮收回目光。
反正她就看了一眼,打死不认好了,堆上满脸笑,继续开启夸夸模式:“沈公子昨儿说十殿下的字幼稚,与沈公子字里行间的持重沉稳比起来,十殿下确实是太幼稚了。”
十殿下对不起,先借您衬托一下同行。
沈长亭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睨着她。
那眼神,让宁岸有种死到临头的沉重感。
对视良久,沈长亭没开口,宁岸败下阵来,开始破罐子破摔:“我知道昨天不该那么说你,你错了,我这不来道歉了吗?你还想让我怎样,你直说不行吗?”
沈长亭心里本来很气。
很气。
很气。
楞每每看到她这般撒娇耍赖的模样,脾气忽然就没了。
又不想这么轻易就饶了她,硬是板着脸没说话。
宁岸盯着沈长亭留有两个清晰牙印的嘴唇半天,忽然撸起袖子,把胳膊伸到了他面前:“要不,你咬回来吧。”
咬回来总行了吧?
沈长亭望着眼前那一小截青葱白玉般手臂。
那手臂细的都不够他一只手抓的,他只在稍用点力,就给掰断了。就这,昨天还敢扬着这只手打他。
也不知谁给的胆子。
宁岸看他还不肯松口,以为他不满意。咬咬牙,绕过书案走到他那边,朝他昂起了下巴。
沈长亭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
愣了下:“……做什么?”
宁岸:“你要是觉得咬胳膊不解气,那你……你……我怎么咬的你,你怎么咬回来好了。”
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沈长亭:“……”
说不上多少次被她给气笑了。
低醇的嗓音带着三分警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