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庭三和庭七面面相觑,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这会儿写满了迫切。
沈长亭瞥开了视线。
生怕再看一眼,就忍不住把这俩废物报销了,抬手指指房顶:“哪儿来的,从哪儿滚出去。”
俩人如蒙大赦。
扬身跃步,翻上了房顶。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房顶外,大将军就推门进来了。
看看一地的瓦砾碎片,再看看房顶半丈宽的窟窿,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灰:“叫你们闭门思过,你们便是这么思过的?我看这将军府是要容不下你们了吧?”
“容不下”三个字都用上了,可见大将军是真气极了。
沈长亭在大将军进门前,已然下了长榻。
闻言,双膝一跪,道:“父亲息怒,是小婿不小心弄坏了房顶,小婿甘愿请罚。”
宁岸也飞快的掀被下床,在沈长亭身边跪下求情:“爹爹,不关长亭哥哥的事,是昨儿女儿饿了,想吃东西,门又打不开,长亭哥哥才冒险从房顶走了一趟。”
大将军看着两人。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看我信吗?
宁岸也觉得自己编的理由有点扯,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了。拎着裙摆挪到大将军跟前,扯着大将军衣衫撒娇:“爹,您要怪就怪女儿吧,都是女儿叫长亭哥哥这么做的。”
听她一口一个“长亭哥哥”,沈长亭心情不由自主的好。
宁岸也不知怎的,平日里最多喊他“沈长亭”,“长亭哥哥”四个字光是想想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到了自家爹爹面前,却喊的十分顺口。
眼见大将军不松口,宁岸又扯了扯他衣袖,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爹爹……”
大将军终是败下阵来。
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脸还铁青着,声音却松了下来:“地上凉,快起来,别冻坏了。”
宁岸得寸进尺:“爹爹叫长亭哥哥也起来。”
大将军无奈的叹了声,到底是自己惯坏的女儿,就算错了也认了。对沈长亭道:“行了,起来吧。”
沈长亭:“谢父亲。”
站起了身。
他这声“谢”,有两个原因,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感谢大将军给她制造了一个与宁岸共处一室的机会。
她懂得回应他了,说不定,圆房也不远了。
书房房顶塌了,不能再待,宁岸和沈长亭得已回到景楠苑。
一进门,樱桃就小跑着迎上来。
盯着宁岸看了会儿,指着她唇问道:“郡主,您是吃坏什么了吗?嘴巴如何肿了?”
宁岸:“……”
你可真能发现新鲜事儿。
扯唇尬笑:“嗯,是吃坏东西了,过敏了。”从“坏东西”身边走过,趁没人注意,在他手臂上狠狠扭了一下。
沈长亭吃痛,无声无息。
除夕年夜饭向来是一家人坐一起吃,宁岸和沈长亭到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许久没露面的四姨娘也在。
四姨娘清瘦了许多,从前那股子嚣张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败感,好像花草丢了生气,死气沉沉。
见宁岸物沈长亭进来,她主动上前行了礼。
其他几个妾侍也忙过来行礼。
见过礼,两人落了座。
人齐了,大将军与坐在身旁的长公主对视一笑,端起酒杯,开口道:“今儿是除夕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都高兴些,不必拘谨。”
众人齐齐举了杯。
别人杯里倒的都是酒,只有宁岸杯里倒的是温过的桂花果浆。
喝完第一杯,长公主拿起筷子,对众人道:“开席吧。”
众人也都动起了筷子。
倒是最开始拿筷子的长公主没动,有些纳闷的对大将军道:“奇怪,酉时都过了,今年宫里的年夜饭如何还没送来?”
每年除夕夜,宫里会按品级给各府各院送菜。
往年酉时前就送到,今年却迟迟没来。
大将军也不知其中缘由,拿筷子给长公主夹了片菜放在她面前的吃碟中,回道:“许是今年没给各府备菜吧。”
长公主:“昨日在宫里,我还听皇后说起前几日刚与礼部核对了今年送往各府的菜品,没道理今日就不送了。”
大将军:“那便是路上耽搁了,你想吃什么,我叫膳房给你做。”
长公主闻言笑了:“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
大将军见她笑,也跟着笑了,男人冷厉的五官下,有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开口,却是道:“你的事,我何时不放在心上过?”
长公主表情一滞。
只是瞬间,便用笑容掩盖下来,放下筷子,端了酒杯:“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你了,这杯酒,我敬你。”
大将军笑笑,端杯与长公主碰了杯。
长公主与大将军轻声说话时,宁岸与沈长亭也在咬耳朵。得知徐贵妃殁了,宁岸特意嘱咐庭七出去打听,结果却是宫里未传出任何与徐贵妃有关的事。
“正值年节,便是说,也要等到年后了。”沈长亭道。
“或许是吧。”宁岸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努力生存的人,不可能忽然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郡主。”四姨娘朝宁岸举了杯:“从前多有冒犯,是妾不对。上次郡主将妾从鬼门关拉回来,妾一直没向郡主道谢,今日,向郡主道一声谢。”
宁岸端了杯:“四姨娘言重了,举手之劳,四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四姨娘端起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脸上还笑着,泪水却始终在眼里打晃。
宁岸看到了,没说什么。
无论是赵承运的死,还是四姨娘如今的处境,她都没办法同情。害人终害已,走错了路,后果也只能自己担。
年夜饭过后便是守岁。
这是与宁岸一起过的头一个年节,沈长亭暗搓搓为宁岸备了礼物,正要带着她出门,庭三回来了。
行过礼,道:“主子,十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