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王殿下忽然驾临,宁岸和沈长亭忙出来迎接。
七月正热的时候,丞王却还是穿了披风,远远看上去了,带着弱不禁风的孱弱。
两人迎过去,行了礼。
丞王清矍的面上带着笑,抬手朝两人虚扶了下:“冒昧登门,没打扰你们二人歇息吧?”
沈长亭道:“殿下光临,不胜荣幸。”
丞王颔首。
寡淡目光落在宁岸身上时,短暂停留了下:“本王这身子弱,自打回来京都便未曾出府,没能去将军府拜访好皇姑母与大将军,他们可安好?”
宁岸:“承蒙殿下记挂,父亲和母亲都好。”
丞王笑笑:“那就好,改日见了皇姑母与大将军,代本王向他们问好。”
宁岸:“多谢殿下。”
沈长亭道:“难得殿下光临,进府说吧。”
丞王点点头。
在沈长亭引领下,进了隅安。
夏末秋初,正是百花盛放的季节,沿着连廊小路往里走,只觉阵阵花香扑鼻。
丞王道:“你这园子装点的还真是不错。”
沈长亭笑笑,目光瞥向走在旁边的宁岸:“是宁儿的功劳。”
“哦?”丞王也向宁岸看了眼,夸奖道:“表妹心思当真巧妙。”
宁岸:“殿下过奖了。”
随着两人行至前堂外,宁岸又开了口:“殿下亲自过来见长亭,想必有事相商,我就不耽误殿下了。”
福了福身:“宁儿告退。”
丞王颔首。
宁岸转过身,吩咐樱备茶水点心上来,才离开,去了后院。
沈长亭朝前堂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丞王笑了下。
清矍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掩唇轻咳了几声,才继续道:“不进去了,就几句话,在这里说吧。”
沈长亭倒是意外。
丞王说完,目光扫向跟在身后的几个随从。
随从会意。
齐齐躬身朝两人行了个揖礼,退下了。
沈长亭眼中有疑惑,也朝府中下人打了手势,待他们都退远了,才开口:“殿下吩咐。”
丞王清冽的眸子望着他,似是有些犹豫。
这态度,不由得又让沈长亭心头生出几分疑惑来,两人相识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从丞王眼中看到犹豫。
问道:“殿下有何顾虑?”
丞王摇头,轻舒了口气,有些像叹气,又好像有几分无奈。
他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沈长亭:“殿下但说无妨。”
“好。”丞王又笑了下,那笑容很淡,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孱弱的声道:“玉姝跟在本王身边多年,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本王想将她托付与你。”
沈长亭一怔。
继而道:“殿下,此事玩笑不得。”
丞王敛了笑,眸底那份冷清愈发明显:“婚姻大事,本王自然不会与你说笑。”
这么说,是认真的了。
沈长亭退后一步,朝他深揖一礼,恭敬中带着绝不拖妥协的强硬:“恕长亭难以从命。”
丞王似乎早料到沈长亭如此。
站在原处,并不应话,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丞王不开口,沈长亭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他收回成命。
对峙良久。
终是丞王先开了口,嗓音淡淡的道:“那日在本王府中小聚,你醉酒后我叫人送你去了房中歇息,后来,玉姝进房间给你送了醒酒汤。事后,她来找本王哭诉,本王总要给她一个交待吧?”
沈长亭震惊不已。
站直了身子。
“那晚醉酒,本就是她在我的酒中下药,我不过将计就计,看她要如何。”
“可她却说,你趁酒醉,对她行了不该行之事。”
“一派胡言!”
“你说她一派胡言,你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你追随本王多年,立下不少功劳,有她亦有恩与本王。你说,此事叫本王如何决断?”
沈长亭可算是明白上次他去丞王府,柳玉姝看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就等今日。
只觉那日对柳玉姝太手软了。
怒火中烧,语气也不像方才那般客气了:“殿下这意思,是信她的话了?”
丞王:“本王并非信她的话,可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毕竟此事吃亏的是她。再者,你是男子,便是纳她入府,也不过就是府中多个人而已,你又何必动怒。”
沈长亭:“纳她入府,绝无可能。”
言辞决绝。
丞王眸中多几分冷意:“本王的话既然说出了口,那便不是与你商量。”
沈长亭目光坚定:“恕难从命!”
丞王脸色彻底冷下来,目光凛凛的望着同样黑着一张脸,寸步不让的沈长亭。
许久……
许久……
他忽然笑了下。
这一笑,又跟着一阵咳嗽。
得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才停下来。
有些虚弱的声音道:“本王退一步,你不是不想叫本王纳你妹妹沈灵入府吗?本王可以叫钦天监出面,说明沈姑娘八字与本王不合,这样既不影响沈姑娘声誉,也可取消这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沈长亭没回答。
矜贵俊美的脸上如覆上了屋薄冰,开口,嗓音亦不似从前那般温和,而是带了丝威胁的意味:“殿下志在宏图大业,何必为了这些小事招惹不快?”
言外之意,为了一个柳玉姝,与他闹翻。
值得吗?
丞王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你也说了是小事,又何必坚持?若你担心表妹不同意,我去与她说。一个妾室而已,进了府,如何调教,还不是你与表妹说了算?”
沈长亭又要一口回绝。
丞王抢先一步,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本王方才也说了,玉姝救过本王,也是本王将她带到京中来的,本王不会放任她不管。”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纳她回府当个妾室。如若不然,本王便收她做义妹,再去父皇那里求道赐婚的圣旨。到时,她便是以公主身份下嫁,便是我那位郡主表妹,也只能是平妻了。”
“是妻是妾,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转身便走。
沈长亭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的握紧了。
指节寸寸泛白。
站在原地,都没送丞王离府。
待丞王走远,躲在暗外的庭逸和庭三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庭三怎么想也想不通:“丞王殿下这是何意?”
叫自家主子纳妾?
是嫌自家主子后院清静?
庭逸道:“主子打算如何?”
沈长亭凝着前方许久,握紧的手才缓缓松开,薄唇轻启,却是问道:“五皇子如今关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