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挡上了窗帘,黑洞洞的,时不时还有一股事物腐败的酸臭味道涌来。
承欢小步子的踩着木板门进到了屋内,柏宜斯也跟在她后面。
“哇!这么脏乱臭。”
“嘘!”承欢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一点,不要吵扰到隋锦年。
“哎呦。”承欢一脚踩在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身子失去平衡,倒向了地面。
奇怪!她不是应该摔在地上的吗?怎么这个地这么的软呢?
“隋隋锦年。”柏宜斯在她的身后小声的说道。
承欢愣了一下,她的脸还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什么都没说,伸手抱得更紧了。
“隋锦年。”叫他名字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快掉出来了,好在埋在了衣服里,没有流下来。
“哗啦——”柏宜斯似乎拉开了窗帘,窗帘的挂链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她没多想,起身脱离了他的怀抱。
隋锦年……隋……锦年。
他的脸颊更加消瘦,胡子碴也无力的耷拉在他的脸颊上,薄薄的嘴唇没有了蔷薇般的红润,相反很是苍白和沧桑,他穿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旧衬衫,背倚靠在白墙壁上,身边有几瓶空了的啤酒罐。
“隋……隋锦年。”她强忍着哭意,伸手抚上了他消瘦的脸颊。
隋锦年空洞的眼睛转了一下,随后他的嘴唇动了动。
“你走,你走。”他沙哑的嗓音,变得不像曾经那个无限风光,妖娆到死的隋锦年了。
“对不起,对不起。”承欢摇着头,伸手抱着他的脖颈。
“你走,我叫你走啊。”他挤出那几句话来,空洞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走的,我应该相信你会相信我的,对不起,对不起,隋锦年。”她哭求着他原谅她当初的狠心离开。
“李如夏,得之我兴,失之我幸。你离开是你的幸运,是我的幸福。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不要……不要,隋锦年,对不起,对不起。”承欢抬眼看着他越发变红的眼眶,轻声的恳求着。
“李承欢,既然他都说让你走了,你又何必苦苦的赖在这里呢?”柏宜斯不耐烦的说道。
隋锦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柏宜斯,他有些气恼的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是,我就是来看你的笑话的。隋锦年,没有什么比你身败名裂要来的可笑之极了。”柏宜斯违心的大声喊道。
“你”隋锦年看着他的表情,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你们走,快走。”
“柏宜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
“我说滚啊!”他一挥手,把一旁的啤酒罐都打翻了,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好,我说完我要说的话,我自然会滚,如果今天不是给李承欢面子,我是打死都不会来这个乞丐都不愿意住的地方。”柏宜斯上前一步,伸手指着隋锦年的鼻尖大声说道。“隋锦年,你张口闭口说我是杂碎,我怎么对不起你了?当初说我陷害你,不相信我。说不做兄弟的是你,不是我。我柏宜斯跟了你这么久,出门闯天地北的都是和你一起拼,命都给你了,还会出卖你吗!当初是你的父亲隋老爷子说维氏和他带领的鼎盛门是世交,维氏的锐主是他的兄弟同样也是敌人,他的儿子维少继承了他父亲锐主的衣钵。维少和毒贩接触极深,让我带着一些兄弟,去他们交易的地方埋伏,黑吃黑把他们的货吞了。还说暂且先不让我告诉你,等到事成之后,再一并告诉你。我带着兄弟去埋伏,结果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兄弟们死伤过半,我也被他们抓了。你带着钱来赎人,有人报了警说你是要买卖毒品,警察突然出现,但是维少就像是预先知道一般,带着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你,你手里有现金,而毒品放在一个黑色的箱子里,放在距离我不远处。你觉得是我陷害你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两年前,我去鼎盛门蓄意挑头闹事,我有病啊,没事去惹你?是隋老爷子说查到了当初害得我和你不合的筹划那场所谓贩毒交易的幕后人了,说是鼎盛门的人,所以我才带人去那里闹事的,没想到会那么巧,警察又来了,你真当我那么有闲情逸致去陷害你?”柏宜斯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八壹中文網
“好了,我说完了。李承欢,我没做过就有胆子说,走了。”他潇洒的说道,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
隋锦年看了承欢一眼,对着那个背影喊道。
“怎么?”柏宜斯侧着身子,斜着眸子看他。
“你说的话,让我怎么才能相信是真的?”
承欢听出了隋锦年话中的松动和温软,她笑了一下,抿着嘴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柏宜斯没有听明白隋锦年的话已经给他了一个台阶,歪着头傻乎乎的鹦鹉学舌反问道。
“呵,你问我?”隋锦年轻扯着干净的嘴角浅笑。
“是啊。”柏宜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呵,那我们单挑打一架吧,就和当初一样,谁打赢了,就听谁的。”隋锦年眼角的明朗不知不觉在阳光的倾泻中袒露的一干二净。
“好啊,打就打。”柏宜斯小孩子气的说道。
隋锦年在承欢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身,晃荡了一下,随后挺直腰板。
“你可别说我以强欺弱,欺负你啊。”柏宜斯走了过去,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放心,我会让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的。”隋锦年推开了承欢的搀扶,紧接着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柏宜斯的脸上。
柏宜斯中招,后退了两步,很快稳定脚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左边嘴角被打的地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第一拳而已,你也不过如此。”
承欢下意识后退到了墙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两个说打架就真的打起来的两个人。
“哼,我还有第二拳第三拳呢。”说罢,隋锦年一个干净漂亮的后旋踢就踹在了柏宜斯的身上。
柏宜斯捂着肚子,又后退了一步,身子靠在墙壁上的时候,才发觉无路可退。
承欢愣了一下,她看出了,柏宜斯一直是防守的那一方,他知道隋锦年现在身子很虚弱,并没有多少力气打架,那为什么不直接一招就制取?难道!难道他希望隋锦年赢,所以故意放水!承欢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吞了吞口水。
“好,下一招。”隋锦年喊了一句,伸出右拳向着柏宜斯的方向打去。
柏宜斯伸手一手握住隋锦年打过来的右拳,承欢惊诧道。
“完了。”
“隋锦年,那个时候我就是打出这么破绽百出的拳头,被你直接一只手拦住了,你记不记得?”
两个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四目相对,气氛异常的安静。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说真的,柏宜斯,你那个时候真逊。”隋锦年不怒反笑,语调出奇的明媚。
承欢怎么都无法从脑海里抹掉这个场景,两个俊美如斯的男人,相对而站,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年轻的灿烂,夺目到死的光亮,那一刻承欢这个旁观者都释怀了,释怀了那些被误会和误会,就这下一场所谓的打架之中,烟消云散,不见任何踪迹了。男人的友情,真奇怪。
“柏宜斯”
“隋锦年,对不起。”柏宜斯打断了隋锦年的下文,抢先一步认错了。
承欢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她没听错吧,柏宜斯竟然在道歉认错。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说过不要做会和警察扯上关系的事情,我却瞒着你,带着兄弟想要黑吃黑。”柏宜斯垂下了高傲的头,不可否认,曾经他嘴巴上多么诋毁自己,但是他内心的高傲和尊严是不容许任何的人践踏的,这样的人才最骄傲,和天鹅一般,不肯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
两个人都同时放下了手,相视而笑。
“如果我说,是我不相信你在先,你会不会谅解我呢?”隋锦年眯起了眼睛,墨色的眸子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感,此时的隋锦年就是隋锦年,和以前的那个笑着送人下地狱的魔鬼,已无任何关系了。
“当然。”柏宜斯耸了耸肩膀,语调轻松愉快。
隋锦年动了动唇,眼角颤抖了一下,他伸出右手,示意的看着柏宜斯。
柏宜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伸出右手,两只手一齐相握,隋锦年伸手揽住了柏宜斯的肩膀。
承欢的鼻子开始发酸,她明明是个幸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景况,她却觉得她自己可怜至极。没有那么一个即使吵过架结过怨,却仍然能够真心愿意原谅对方的朋友。
柏宜斯闭上眼睛,鼻子埋在隋锦年的肩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