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盏余生寄春风】
时隔半月。
一直消失不见的顾琅笙突然又再次出现在了叶府。
叶流月听着晴儿来禀告,冷笑隐于眉间。
晴儿哪里知道他们之中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倒是显得十分兴奋,还不停的拿着衣裳在叶流月身上比划,口中兴奋的说着首饰的搭配。
叶流月一把推开晴儿举着耳环的手,“你去打听清楚,阿……秦王来做什么?”
“这个不知道。”晴儿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随便挑一件替我戴上。”叶流月微微闭上了眼。
晴儿连忙选了一对清雅的耳坠替叶流月戴上,就连簪子朱钗,也选的比较素净。
完了后,叶流月睁开眼,有些满意点点头,“他们现在在大堂吗?”
“是。”
当叶流月赶到大堂,她最先看到的并不是顾琅笙,而是他手边摆着的一份红色的礼单。
叶淮看着叶流月,笑容满面的像她招了招手,“月儿来。”
“臣女见过王爷,父亲,大哥二哥。”
顾琅笙神情一滞,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叶流月。
他似乎没有想到,才半个月不见,他的月儿,竟然能和他生疏至此。
顾琅笙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月儿。”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不要喊得这般亲热,让人平白误会了去。”叶流月站在站在大堂中央,背挺得笔直,这般坚决生硬的态度,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顾琅笙倏然起来大步走直叶流月的面前,语气温柔,小心翼翼,“月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爷,你我之间,从无误会。”叶流月目不斜视,直接忽略了顾琅笙眼中隐藏的那份失落。
“月儿。”看见情况不太对,叶流羽起身走到了叶流月的面前,将他们两个隔开,“你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叶流月眼睛都不眨的回答。
他为他的大计,背着她找女子就算了,可是他千算万算不能让她搭上她的清白。
如果那人不是君墨临,而是其他人……叶流月想着,一股怒火倏然就涌上了心头,不过她克制的很好。
顾琅笙将叶流羽推开,“月儿,我能和你单独说说吗?”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叶流月想要避开他,却冷不丁的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老师,能让我和月儿谈谈吗?”
叶淮摆摆手,也没说什么,就让顾琅笙将叶流月给拽走了。
整个花园都显现出萧瑟之感。
没有半分生机。
顾琅笙拉着叶流月上了凉亭,寒风吹来,冷不丁的就是一个寒颤。
叶流月有些委屈的接过婢女的手炉,站在顾琅笙对面看着他。
顾琅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有什么语气来面对叶流月,沉默了一阵子,顾琅笙只能叹着气伸手,想象往常般摸上女儿家的头发,却不料竟然被君子兮给躲开了。
顾琅笙有些不高兴,他想让叶流月过来,像以往那般乖顺。可是当目光触及到叶流月那一弯冰刀似的眸子时,什么话又都说不出了。
两人就这般对峙着。
半响,叶流月低了头,她说,“阿笙。”
一声简简单单的称呼,却能代表着很多意思。
顾琅笙的脸色回暖。
可是下一句,叶流月说的话却能在瞬间将他打入地狱。
她说,“阿笙,我们不要在见面了。”
一霎,顾琅笙的身子有些摇晃不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要说这个。
或许,也只是他不想懂而已。
顾琅笙紧紧地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月儿,我知道你恼我,明明我答应过你,等我一回来就许你十里红妆的,可我有事耽搁这么久,可是月儿,我知道错了,我心中也是真心有你的。”
叶流月摇摇头,“阿笙,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月儿。”他叫她,就像最初那般,温柔款款,楚楚动人。
而她,就是沉迷在了这份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阿笙,你和君墨临做的交易,我全部都知道,为什么?”
“我……”
“阿笙,是因为他手上握着的兵权吗?所以能让你这般……毫无顾忌的,就将自己的未婚妻叫了出去。”
“不是的,月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顾琅笙语调依旧温柔,只是眉间的烦躁,却非常明显的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叶流月温柔的拂开顾琅笙的手,面对着顾琅笙不解和受伤的表情,叶流月几近温柔的一笑,“阿笙,我答应了墨临的婚事。”
顾琅笙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叶流月看着,一股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
但面上,却压抑的极好。
好到,她都真的以为,自己一心还在顾琅笙身上,而她,不过是个被强迫了女子。
她低着头,浅笑,带着些苦涩。
“所以……我就不能再答应你了。”
后来,听说顾琅笙从叶府出来后,气势汹汹的就去了摄政王府。
但是至于结果如何,叶流月却是不得而知的。
只知道那天过后,似乎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京城中,也悄然流传出了。
君墨临横刀夺爱的消息。
这个时候,他已经承袭父业,成为了西岳的摄政王,手握重权。
也无怪,顾琅笙这么急于拉拢他。
这一年的冬日,下了好大的雪。
叶流月临窗坐着,寒意漫过缝隙涌进温暖的屋子。
几个侍女围城一团,正细心的挑选着嫁衣的样式。
明年开春,她就要嫁人了。
而她未来的夫君,叫君墨临。
虽然父兄极力劝阻,可是,意外地她却觉得君墨临会是她的良人。
叶流月想着这个名字,眉间终是带上了几分羞怯。
很奇怪的感觉。
她并不排斥他,或者还有些喜欢。
所以对于这场婚事,她想,她是愿意的。
很快,便到了除夕。
大雪封路,就连院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叶流月推开窗户,窗扉之下,有极细的冰棱。
她伸手戳了戳,很快指尖便冻得通红。
婢女拿了一张烫金边的请柬走了进来,恭敬的递到了叶流月的面前,“小姐,这是白姑娘让我给你的。”
“她?”叶流月懒散散的回身,伸手接过,“这个时候给我递拜帖?”
“许是邀小姐正月十五赏花灯了。”晴儿笑着,递上一个手炉。
“天这么冷,谁要去啊。”叶流月撇撇嘴,将帖子搁下,“大堂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二公子说等王爷来了,会知会您的,让您不要担心。”
“谁担心他啊!”叶流月讪讪的闭嘴,只是眉眼处,那一股子的笑意,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此时,雪下得越发大了。
晚些的时候,家宴进行到了一半,君墨临才携了一身的风雪,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叶府。
叶流月眉眼微冷,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到了极致。
她起身迎了上去,稍稍靠近。
果然一股子的馨香便冲上了鼻尖。
那是白斐月身上的味道。
她最是熟悉不过。
叶流月笑着接过了他的披风,递给婢女,“走吧,父亲和哥哥都在等你了。”
“有些事耽搁了,抱歉。”
“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叶流月轻笑着和君墨临一同并肩走了进去。
叶淮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就让他坐下。
这里没人欢迎他。
他知道。
他们都以为是他不择手段从顾琅笙身边抢了叶流月,可是事实了,谁又知道。
不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将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论到底,他的手段也没有这么光彩就是了。
夜深。
叶淮留了君墨临住下。
叶流月陪着她去了客房。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上,一种陌生的安宁倏然涌出。
一片静默。
半响,君墨临开口,“你不问我今天去了哪里吗?”
“意料之中的事,又何必再问。”叶流月执了伞,雪花不一会儿就落满了伞面。
叶流月举着顿时觉得有些吃力,她刚准备将伞面的血抖下去,君墨临就伸手接过,“今天我是去帮斐月安排宅子去了,我毕竟要娶亲了,她也大了,再住在我的府中不合适。”
“这些事,你不用与我说的。”
“你是我摄政王府日后的主母,也是我府中下一任世子的母亲,这些事,你应当知道的。”君墨临说的漫不经心,但是他说出来的,八九都是真的。
这是,他在给她许诺吗?
叶流月停下脚步,仰头看他。
风雪渐大,迷了人眼。
可是那人温柔又凉薄的眉眼,却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她闭了眼,也能在脑中描画出他的轮廓。
“怎么可,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君墨临,你这是在给我承诺吗?”
君墨临低头,浅笑,“若是你想,有何不可?”
“那你以后能不见白斐月吗?”
“我会尽量减少和她的见面,你知道的,我欠她一条命,不能不见的。”
叶流月嗯了声,默默别过了脸,“走吧,我带你去客房。”
天色愈发黑了。
叶流月将君墨临安置下来后,就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先是呆坐了一会儿,蓦地就叹了一口气,召出暗卫,“你去好好查一下近来君墨临的动静,还有白斐月的。”
就算要嫁人,她依旧是她,决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扰了自己的心神。
尤其,还是不能动的人。
只是,真的不能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