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盏余生寄春风】
晚来天欲雪。
叶流月伏在桌面上,手边摆着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可惜,却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晴儿将被褥铺好,“小姐,可以歇息了。”
叶流月点点头,顺手将纸全部揉成一团,懒洋洋的伸直身子,将纸团扔进了火盆里。
晴儿自然也看见了她的动作,自打尽早不知小姐从来翻来这么一张纸,就一直坐在桌边上,雷打不动的,现在终于看见小姐将那张纸烧了,心中倏然就升腾起一股欣慰的感觉,“夜深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叶流月困倦的挥挥手,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就往床榻上走去。
等晴儿下去没多久,一个黑衣人动作极其熟稔的翻窗子又爬了进来。
叶流月掀开被子又爬了起来,目光冷厉,“王爷。”
“嗯,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君墨临拖了张椅子到叶流月的床跟前坐下。
“你既然知道现在已经晚了,你还来做什么?”叶流月没好气的说道。
君墨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叶流月,目光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半响,才缓缓说道,“流月,你为何总是这么喜欢明知故问。”
叶流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么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因为我找人查你的事情吧,而是因为我顺道也查了你的旧情人。”
“流月,有时候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君墨临弯了弯唇角,“我记得一开始就说过,让你不要动斐月的。”
“如你所见,我并没有动她,我只是找人查了查她的行踪,这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王爷,你知道吗,你每次碰上白斐月的事情,都喜欢小题大做。”
“而且,你该知道我对付一些人的手段的,王爷为了你的斐月着想,你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否则,我会吃醋的。”叶流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请柬来,递到了君墨临的面前,“这是你家斐月给我的,你说我要不要去了?”
君墨临一把从叶流月书中抢过请柬,随意瞄了一眼,就一下子丢进了火盆,“这个请柬,你就当做没有看见过。”
叶流月耸耸肩,“这不太好吧。”
“你想见她可以,我必须和你一起。”
叶流月笑容终于又冷几分,“看样子,王爷是十分不信任流月了。”
“这和信任无关。”君墨临说道,“十五那天,我会陪你一起出去。”
“随意。”
很快便到了十五。
等到了晚上,叶流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裹上了厚实了狐裘跟着君墨临出了府。
虽然她挺想看见白斐月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的,可是她现在……困。
叶流月打着呵欠,一边将身子往君墨临身上靠。
君墨临自然也乐得温香软玉在怀,也很干脆的伸手直接搂住了叶流月的腰,让她很好的靠在自己的身上,寻个舒服的位置打着小盹。
不远处,白斐月一脸羞涩的拉了拉顾琅轩的衣角,“阿轩,你看叶小姐和师兄好般配了,两人也好恩爱了,真是羡煞旁人。”
顾琅轩一声不吭的拉着白斐月的手就挤了过去。
在如何般配,又如何?
总有一天……顾琅轩眼底掀起淡淡的寒芒之色。
其实注意到叶流月和君墨临的又何止顾琅轩两人,就连顾琅笙也看见了。
他坐在一家酒楼的雅间,隔窗而望,刚好可以看见君墨临将叶流月搂入怀中的模样。
顿时,一股子的怒气就冲上了眉间。
若非他……现在站在了月儿身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顾琅笙一口气将坛中的酒喝完,因为喝的有些急促,有些酒水就顺着他的嘴边流下了下,顾琅笙也不在意,只是眯了眯眼睛,眉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光芒,“告诉她,她的事,本王应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灯会开始进入高潮。
叶流月拉着君墨临到了一处猜灯谜的摊位前,白斐月和顾琅轩如约的跟了上来。
叶流月看着身后的两人,有些扫兴的叹了口气,随手拿过一只灯笼丢给了君墨临,“你猜吧,记得把你赢得花灯给我。”
“阿轩,我也想要,你也帮我猜一个好不好?”白斐月的声音马上响起,带着一股娇柔在里面。
叶流月的眉目冷了冷,小声抱怨道,“怎么到哪里都有她?”
君墨临将灯谜解出来后,就牵住了叶流月的手,“要不我们去放河灯?”
“也好。”叶流月耸肩,接过店家递来的花灯后,反客为主拉过君墨临的手,就快速的穿过了人群。
身后的顾琅轩和白斐月对望一眼,一致决定,跟上去。
河岸边上的人有些少。
叶流月将写好的心愿放入河灯,刚刚将河灯放入手中,那个让她讨厌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叶小姐。”
“白姑娘。”叶流月已经懒得回头。
原先的时候,白斐月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还能与她假情假意一番。
可是而今,当她的存在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利益之后,她直恨不得弄死她,哪里还有心情和她在这里客套。
“叶小姐,好像不喜欢我?”白斐月笑了笑。
“你会喜欢一个成天缠着你未来夫婿的女子吗?”叶流月微笑转头,“白姑娘,真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大方到这种程度。”
“可能叶小姐对我有所误会。”白斐月浅浅淡淡的一笑,“我和师兄,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
“哦。”叶流月起身就想离开,可是身边的白斐月却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想来,叶小姐对斐月有些误会,不如我们坦诚布公的聊一聊。”
叶流月垂眼看着白斐月扯着她的那只手,心中有种厌恶的情绪在翻涌,“白姑娘想去哪里聊?”
“这附近不是有一座茶楼吗?我们就去那里如何?”
叶流月顺着白斐月的目光看去,的确离这里很近,于是当即便很干脆点头,“好啊。”
白斐月眼中闪过几分明亮柔和的笑意。
其实她们所谈之事,很简单。
无非就是君墨临。
可是还没有谈完,一大股烟雾便从楼下冲了下来,熏花了人眼。
叶流月及时的用茶水打湿绣帕,捂住了口鼻,刚想冲下去的时候,就感觉身边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都拉扯了下去。
叶流月当即再也顾不得四周的烟雾,直接伸手就朝白斐月劈去,于是烟雾就趁机潜入了她的口鼻之中。
白斐月身手灵敏的躲过,然后趁机从袖中拿出另一张帕子,狠狠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叶流月清晰的看见白斐月眼中充满了杀意。
真真切切的,她想杀了她。
可是,叶流月也清楚,想必白斐月在帕子上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头昏眼花,四肢乏力。
白斐月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尖刀,对准了叶流月的心口。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
叶流月用尽力气,将身边的桌子一踢,上面的茶壶不稳,立马就掉了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果然门口的脚步声一顿,再接着一声巨响传来。
叶流月虽然此时一时有些涣散,但还是知道有人进来了。
烟雾有些大,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叶流月忍不住咳了几声,那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有些迟疑,“流月?”
她的身上,白斐月狠狠地一记手刀砍在叶流月的颈子处,在她昏迷前,她只听见了一句,“师兄!”
君墨临……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燃着龙延香的屋子里。
叶流月捂了捂有些疼的额头和颈子,一面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真的想要将白斐月那个女子千刀万剐,但是首先,她的先弄清楚她在哪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叶流月温柔的眉目,请冷如冰。
叶流月拿过一旁搭着的大衣,赤足就走下了去。
房间的布置很典雅,地上全部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就算赤脚踩在上面,也十分柔和,见不得半分冰冷。
这个地方……有些意外地熟悉。
刚行至门口,恰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午后的光亮,走了进来。
叶流月的神情微微扭曲。
“秦王殿下。”
顾琅笙再看见叶流月那一霎的惊喜全部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月儿,你醒了吗?”
“我怎么会这里?”叶流月皱眉,口气有些不善。
顾琅笙想要像以往那样牵着叶流月的手进去,却被叶流月一下子甩开,“你别碰我。”
顾琅笙微微抿了唇,有些不甘心,“月儿,你真要如此待我?”
“你自己结的因,怪谁?”
“君墨临就那么好?”顾琅笙忍不住低吼,表情有些狰狞。
“不算好,但是至少,他不会拿着自己的未婚妻去做交易。”叶流月冷眼看着他。
“那为什么,在火场之中,他选择救白斐月而不是你,他明明听见了你的声音不是吗?”顾琅轩握紧了拳头,双眸通红。
叶流月有些惊讶的停住脚步,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随即,她立马自嘲一笑,“也是,如果你不知道,估计我现在已经是枯骨一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