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过去了，往日宫中的枯枝上也隐约出现了些嫩绿的颜色。

然而，近日的时局却并未像这转暖的天气一般，反而越发紧张，上至朝堂下至民间，皆在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谢宴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上朝，还要忙着去校场练兵，宫中都是人心惶惶，更何况是民间百姓了。

魏国越国两国而来的探子所报，近日来两国似乎有所勾结，赵凌几番在书房与大臣密谈，也总是脸色不好，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愁绪。

陆夕照也颇为关心赵凌的身子，倒是每日都送来一些新鲜的吃食，二人的关系似乎也在这段时日好了不少。

而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却依旧在赵凌的后宫中，平日里无非是赏赏花见见人，倒是声势浩大。

至于沈时蕴这位真正的公主，每日除了跟小莲打发时间之余，也在尽力寻找着机会想要找出那个隐藏在秦王宫中的幕后操纵者。

只是在宫中白忙活了这许多日子，倒也只排除了一部分人。

这日一大早起床，雨水便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

沈时蕴只得困在宫中，望着窗檐的雨水，心情沉重。

小莲去膳房取了早膳，一回来就发现自家身子虚弱的公主正在外面吹着风，着急地一路小跑着进来，“公主，这外面风雨大，您身子素来不好，还是赶紧进屋子里面好好休息吧。”

许是见沈时蕴近日来眉间总是紧蹙，小莲也想尽办法哄着她高兴。

“今日膳房准备的早膳有公主喜欢的山楂糕呢，公主快来尝尝吧。”

“奴婢适才在膳房的时候还碰到了王后娘娘宫中的姑姑，说是最近春来天气暖和了，太后要在三日后召集后宫众人一同在御花园赏春呢。”

后宫众人？赏春？

晚间谢宴披星戴月地回来，沈时蕴急忙凑了上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狡黠的狐狸。

谢宴一身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卸下来了，解下了披风递给牧央。

“外面夜深露重，我身上凉，你最怕冷，赶紧进去吧。”

沈时蕴看出了谢宴眼底的血丝，这几日来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沈时蕴看着都心疼地要紧。

“快进来，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点心，进来尝尝。”

本来还十分雀跃心潮澎湃的谢宴脚下动作突然一滞，想起了往日沈时蕴做的那些“点心”。

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一边的牧央听着这话，也神色复杂。

想起了上次那道红豆猪肝糕，嘴里似乎还笼罩着浓浓的腥味和甜腻味道。

“今日我看小厨房里还有一些牛乳，便在小莲的指导下做了牛乳香糕，快进来尝尝吧！”

牛乳香糕？

听着名字倒是正常了许多。

好在今日沈时蕴似乎是真的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做的，味道倒是十分香甜软糯，难得让谢宴有些贪嘴了。

沈时蕴见他吃得开心，在一旁看着也十分满足。

“今日小莲去膳房的时候，听说了三日后太后会在御花园设宴，邀了后宫所有的妃嫔一同出席，到那时便是极好的机会。”

“幕后之人一直没有找到，我心里也总是不踏实。”

沈时蕴叹了口气，手上不自觉地扯着旁边帷幔上的流苏，摇摇晃晃。

谢宴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有些担心地点了头。

“今日朝中大臣上奏，越国和魏国动作越发大了，边界似有异动，陛下命我带兵上边关，明日一早就会出发。”

“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你的安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就假装到后宫中那位朝云公主处当差，青李从小习武，在她那里，有她护着你我也安心，三日后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沈时蕴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心中像是触了电一般发麻难受，眼眶发酸，但拼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明日多久启程？”

谢宴看着她盈着一汪眼泪却又忍住拼命不掉下来的样子，心里也难受不舍，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

“明日一早。”

“时辰太早，天色未亮，你就不要强撑着起床送我了，等我回来。”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就娶你为妻，好吗？”

沈时蕴扑到他怀里，眼泪还是忍不住浸湿了谢宴胸前的那块衣襟。

……

前日两人夜谈了许久，谢宴好不容易把人给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谢宴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了，推开隔壁的厢房，沈时蕴倒还睡在床铺上，即使是熟睡，眉间也依旧皱着，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谢宴心头柔软，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转身阖上了门，看着外面候着的牧央。

“走吧。”

外头还有丝丝雨水落下，谢宴冒着雨，踏进了黎明将晓的夜色里。

“吱呀——”

门开了。

沈时蕴拢着外袍，散着发丝，踩进雨水里，“谢宴——”

穿着玄色外袍的年轻将军回了头。

“要是你不能平安回来，我便嫁给旁人。”

“我看宫门口守着的侍卫中俊俏的不少，你若没有平安回来，我便随便挑上一个嫁了！”

雨中穿着玄衣的男子抬头凝望，四目在细细密密的雨丝中交汇，离别的缠绵情意与不舍像是化成了清晨的丝丝雾气，飘扬洒在这凝滞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