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尘心咫尺灵山临法境,
三千世界去来劫海认莲台。
这是白马寺那红木门前的一副对联。
飘雪一行人来到白马寺外的渭水边,一叶扁舟停泊在此。
那道童立在飘雪等人身后。双手合十说道:“陈施主,此行一去,便是入了红尘。师傅叫弟子给施主带句话: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虽宽,只渡有缘之人。还望施主谨记箴言。阿弥陀佛,施主,有缘再见。”
飘雪行礼,淡淡道:“有劳道童,请道童给红尘大师和忘忧带句话。”
“多谢大师教诲。”
“忘忧,珍重。”
道童行礼离去,一行人上了扁舟,老叟划桨,离那白马寺越来越远。
而白马寺内,栾霓裳缓缓睁开眼,看着那渭水方向,眼里不再是空洞无物,而是清澈明亮。两人匆匆相见,匆匆离去,留下一段尘缘归于人海。
所谓相遇人海,归于人海,来自红尘,也将归于红尘。
“世间多牵绊,命里修众生。”
“师傅,忘忧愿意替父赎罪,替众生修佛,替他修缘。”
“阿弥陀佛,忘忧,因果定数如此,轮回之后,才是你们的开始……”
“是。”
栾霓裳看着天边,而后缓缓闭上了眼,修那众生佛,而她旁边躺着的是舍利陀罗伞……
许多年以后,这段往事归于人海,被人遗忘,世人不知谁是栾霓裳,却知有一个忘忧人,出了白马寺,踏上了江湖,惊艳了一段岁月……
白马寺里忘忧人。
……
半月后。燕云六郡江湖传出栾赵两家被朝廷接管的消息,自此江湖再无赵栾珠联璧合,而人们都在疑惑为何一夜间,武榜两位十大高手纷纷死去,赵栾两家又为何自相残杀,都是莫衷一是众说纷纭,而一个少年的名声却在江湖开始流传,不知来自哪里,姓甚名谁,人们都叫他白衣少年。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那渭水之上,天风吹席挂庐峰,棹鼓无声云汉重。一艘巨船在那江面之上游行,天空烈阳高照,虽入秋了,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远远看去。
那巨船桅杆之上,站着一人。
一袭黑衣随风飘扬,戴着墨黑面具遮住眼睛,一头高帮马尾在风中摇曳,神情冷峻,腰间两把长短寒刀横挎。
赫然是璃鲤。
而那桅杆之下,一人坐在躺椅上,白衣猎猎,青丝半披半扎,额旁留出几缕青丝在风中摇曳,温润如玉,嘴唇薄凉,眼里好似有龙影飞舞,手中一本古籍,单手枕着,犹如谪仙人一般。
这人自然是飘雪。
而旁边坐着一女,青丝如瀑,白衣长裙,梨涡浅笑,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超凡脱俗,一颦一笑好似人间仙子。
另外一女站在飘雪另一边,手中拿着青剑,浅蓝长裙裹身,长发及腰,眉心红痣,一双丹凤眼,魅惑万千。
二人赫然是官毓儿和照水。
而在那船头之上,站着一个娇小玲珑,可爱至极的身影。
一袭鹅黄短衫裙,腰间青铜飞鱼悬挂,嘴角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目若月射寒江,脸似霞光如披,长辨垂肩,十分俏丽灵动。除了那申屠飞鱼还能是谁?
她坐在那船头,手中一个钓竿,这个小馋猫想要钓鱼吃,可是半个月了一条没钓到,小妮子也是轴得很,钓不到还就不走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惹飘雪心烦。
众人在渭水上,顺江南下,走了大半月,依然还是没看到尽头。
毓儿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缓缓道:“飘雪,我们恐怕要到南诏的地界了。”
飘雪收了书,起身看向那江面,吐言道:“还真挺想那南诏国皇子燕汐云的,这次我们入了南诏,恐怕他早得到了风声。”
照水打趣道:“少主当时为了小鱼儿,可把人家吓得不轻啊。”
毓儿来到身旁,说道:“我们一路行驶,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会来?”
“和氏璧!”
照水和毓儿皆是恍然大悟。这东西虽然说现身后,飘雪极力隐藏,但是对于那些朝廷的人而言恐怕早已经盯上了!
“而且,不仅仅是那南诏王朝,一直暗中想抢这个和氏璧的那批黑衣人可一直未动手,只怕也是在等我出陈留南下。”
毓儿担忧道:“那我们岂不是四面受敌了,需不需要修书回南郡,让剑叔或白爷爷过来帮忙?”
“要不然保险起见,把落梅十钗凤全叫来?”照水也是担忧道。
飘雪摇摇头,沉重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用不了多久南诏和陈留必有一战,南郡不能离开他们。天下战火将起,这平静了三百年的中原背后,定有一场动乱啊。”
毓儿看着飘雪,心疼道:“飘雪,不管如何,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
“对啊,少主,你可不是一个人。”
“还有小鱼儿!”
小鱼儿不知怎么就听见了,远远的在那船头挥手。
这时璃鲤也飘然落下,虽然没说话,但那神情就好像在说可别忘了我。
飘雪心中一暖。
不过就在众人说话间,那小鱼儿却大叫了一声,一不小心在船头没站稳落入水中去了。
飘雪心中一紧,蹬地而起,瞬间飞到那船头。
毓儿,璃鲤和照水皆是赶到。
可是看向那船下,却没有看见人。
“小鱼儿!”飘雪大叫。不知为何飘雪心中有一点紧张,虽然知道小鱼儿内力深厚,在水下一炷香都不成问题,但见不到人还是担忧。
一向稳重的飘雪,却露出了焦急的姿态。
“小鱼儿!”
“小鱼儿!”
毓儿,照水和璃鲤也是纷纷喊道。
见半天没人回应,飘雪瞬间就是脱了衣服,露出那雪白的肌肤想要跳入水中!
可就在这时。
“飘雪哥哥~”
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众人急忙回身一看。只见小鱼儿像一个落汤鸡一样站在船上,手里还提着一条鱼,打着哆嗦。
“飘雪哥哥,小鱼儿冷~”
几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飘雪黑着脸,将那衣服捡起后,来到小鱼儿身边,冷道:“刚刚为何喊你不答应!”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衣服给小鱼儿披上。小鱼儿嘟囔着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刚刚她其实已经在身后站半天了,心中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是没有说话,她可是看见飘雪哥哥为她着急的样子,连衣服都脱了,心中一阵暗暗窃喜。
这时小鱼儿忽然脸红了,飘雪可是光着膀子站在她面前。
毓儿几女纷纷上来。
刚刚因为事发突然,并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才发现飘雪的样子,而后都是脸红了。
飘雪也是才反应过来,脸一黑,急忙离开众人,去船舱里换衣服去了。
几女都是哭笑不得。
不过毓儿这时却道:“小鱼儿,以后可不准这样胡闹了,你知道飘雪刚刚可是很担心你的,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照水也是帮腔道。
小鱼儿像犯错的孩子,任凭几女说着。不过这小妮子讨好人可有一套,急忙拿着鱼儿上来说道:“毓儿姐姐,我们吃烤鱼!”
不过,这时那船舱里却传出飘雪的声音。
“小鱼儿今晚不准吃,小施惩戒!”
照水打趣道:“这下好咯,某人没得烤鱼吃咯。”
照水拿过鱼儿就是走了。
“毓儿姐姐……”
小鱼儿哀求道。
“你的飘雪哥哥不让你吃,我可不敢违抗……”毓儿假装道,而后也走了。
“璃鲤姐姐……”小鱼儿又水汪汪的看着璃鲤。
“我,听公子的。”
说罢也是离去。
留下小鱼儿,穿着飘雪的长衣,好不滑稽,还有些楚楚可怜,忽然一个喷嚏打响,着凉了。
夜晚降临。
飘雪一众人生了篝火,在那江面上烤起了鱼,众人吃得有滋有味,小鱼儿搁在一旁嘴馋的直咽口水。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照水打趣说道。
小鱼儿两手缠绕着,委屈极了。
毓儿梨涡浅笑,随即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站着的小鱼儿,可是她却不敢接着。
“接着呀,你飘雪哥哥就是豆腐嘴刀子心。再不吃,一会儿可就都吃完了。”毓儿笑道。
小鱼儿暗暗偷看一眼吃鱼的飘雪,看见飘雪没有阻拦,急忙坐下接过烤鱼,囫囵吞枣的吃起来了。
几女都是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还不坐近点儿,一会儿着凉了。”
飘雪白了一眼小鱼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即道。
小鱼儿吃得满脸是油,笑嘻嘻道:“飘雪哥哥对小鱼儿最好了!”
“啊~湫~”
一声喷嚏打完,烤鱼一不小心掉地上了。
场面一度冷清~
而后毓儿,照水皆是笑出泪花,璃鲤都忍不住笑了。飘雪连连偏头,我不认识你。
我本清高人,奈何遇飞鱼。
那圆月之下,传来一声哭腔。
“我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