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之阴郁不乐,一直想着他之后要怎么向云卿道歉。
她是因为那个澹台文成生我的气吗?她很在意他吗?甚至超过了我吗?她现在会不会还在生气?
我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危险?
叶敬之开始担心起来,踌躇不安,想去陪她一起的念头愈发强烈。
可是云卿并不让他跟着去藏书阁啊……
担忧的情绪像枝藤般缠绕住他的心,枝藤蔓延,而这根部却是生于他的心头,是他的所思爱。
这种紧绷束缚让他焦虑不安,他却甘愿为这种不安所禁锢。他愿意为这束缚他的藤蔓提供汁水,就算根生于心头,食之血肉。
与这担忧所产生的相伴的想法矛盾的是,他对他所思所爱之人的顺从。
她并不想他相伴于身边。
矛盾困苦于叶敬之的心中,让他坐立难安。
最后,他的所思所爱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这种困苦难安才瞬时间消失不见。
当叶敬之看到云卿回来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想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与她分别的时间太长了,在忍受了百年光阴的寂寥后,他几乎不愿再与她有片刻的分离。
他忍住心中的欲念,压抑着情绪,道:“你回来啦?你……如何了?”
云卿却是不语。
他一下子慌了。
她为什么不说话?还在生气吗?他应该怎么做?
他只能就着如今的情势,问道:“难道藏书阁里情况,并不好?”
云卿这才有了反应,她神色平静:“藏书阁里,藏着一只大魔。”
……
藏书阁内。
或许是百年的光阴太久了,又或许是重生后在仙门内的日子待久了,前世作为魔尊的云卿竟然对魔有了陌生感。
真是快把自己列在正道仙门之内了。
云卿嘲讽着自己。
她向藏书阁上层走去,可却发现上层又被下了一重又一重的禁制,凭澹台文成给她的术印根本打不开。
除了顶层。
云卿一路爬至顶层,魔气越来越浓烈。
她有预感,或许这一切的秘密都藏在顶层之中。
她看见了一只魔。
是的,在顶层中安静地躺着一只魔。
他身着朱衣,闭着双眼,平躺在一张寒床之上。肌肤冷白,棱角分明,墨发披散,右眼角处有一颗美人痣,容貌甚是俊朗。
最是令人瞩目的,是他身上穿着的朱衣。阳光倾泻在上面,就像到了黄昏之中,霞光流转,美不胜收。
他似乎未醒,只是在睡梦之中。
可他发出的魔气浓重,几乎可以位列在魔王之位。
云卿惊疑,若是魔王,她作为魔尊怎会不认得?
但她对这魔毫无印象。
她将那魔的容貌记在心里,轻声在这顶层上查找线索。
藏书阁的顶层本就未放置多余物品,上次她来时只有两册书。
云卿拿走了一册,另一册还放在那上面。
云卿无意中一瞥,发现那册书似有些歪斜,仿佛被人动过。
莫不是这魔醒来时翻看了这书?
云卿将书拿起,粗粗翻看了几眼。
突然,她眉头一皱。
这书好像被人撕了几页。
怎么回事?
这时,她好像听见楼下似乎有异动。
保险起见,云卿将书放回,匆匆出了藏书阁。
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弄清躺在藏书阁的魔究竟是谁。
……
万里之外的魔宫大殿。
众魔王正饮酒作乐中。
羊舌峰一手抱着美姬,一手端着酒樽,畅快道:“我们好久没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了!来!干了!”
“干了!”众魔王高呼道。
唯有一人冷脸相看。
屠莺莺讽道:“自从魔尊大人陨落,我们魔界像阴处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难以反抗。你们竟还有心情开怀畅饮?”
羊舌峰顿住,脸色难看,他放下酒樽,阴声道:“那你说如何?难道像你这样天天沉着个脸,魔尊就能回来?魔界就能重回鼎盛?倒不如享当前之乐!”
屠莺莺黑脸无言。
这时,不知从何处来的铃铛声响起,在这大殿之中回响环绕。
屠莺莺一脸暴躁,不耐烦地骂道:“谁的通灵响了?!还不去接了!”
众人齐齐看向屠莺莺。
“……好像,是你的。”
屠莺莺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的通灵只有魔尊……”
屠莺莺一愣,立马查看自己的通灵,确实是她的!
她不可置信,双手颤抖,接起通灵。
“是,是魔尊大人吗?”
“是我。莺莺我问你一件事……”
“魔尊大人回来了!魔尊大人回来了!!”
云卿面色一怔:“你旁边有人?你在哪?”
屠莺莺难掩激动,声音发颤:“我,我在魔宫。旁边是羊舌峰他们……呜呜呜!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
云卿甚是心累。
原本她并没有打算重回魔界,因此只是私下联系屠莺莺。
屠莺莺,众魔王之中的强者,深悉魔界事务,为人最是谨慎自持。
云卿还真没想到出了这么一茬子。
云卿不得不端出魔尊的架子,正声道:“是本座,如你们所见,本座重生了。”
魔宫中众魔哗然,掩面而泣。
“大人!回来了!魔界,有希望了!”
“呜呜呜!大人!我再也不用给仙门交保护费了!”
“大人!我去年被仙门的人往屁股上扎了一刀,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大人,我以后能不能不用再看着您的坟墓了,那总是有修士攻上来打我……”
“大人……”“大人!”“呜呜呜,大人……”
云卿眼角一抽。
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们还没帮上她的忙,就一个个哭天喊地地叫她去干活。
妈的,一群废物!
云卿扶额,试图平心静气道:“你们这些事以后再说。本座有事问你们。”
羊舍峰擦了擦眼泪:“大人您说。”
“你们可认识一个穿朱衣,右眼角有泪痣容貌极佳的魔王?”
羊舍峰仔细想了想,摇头:“不认识,如今的魔王只有我们这些,这百年间也没有新的魔王问世。”
倒是屠莺莺有些印象:“身穿朱衣,眼角有泪痣的,我倒是知道一个,只不过他并不是魔王。”
云卿追问道:“谁?”
屠莺莺皱眉回想:“好像是叫……温毫?对,是叫温毫。”
“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郴州道。”
是了!那必定是他了!
然而屠莺莺却道:“可是,他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啊。”
云卿一愣。
什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