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听她口吻激动,手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显然十分生气,忙道:“不是。本来就文无第一,唐兄确实是江南士子之中的佼佼者。”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樊清许不是失望,是觉得自己被黑了。
“清许,没有,真没有。”祁淮见她眼中已经有水光,忙拉住她的手,“我没有觉得不服气,我得了探花,已经很高兴了。”
樊清许听他这么说,心里更难受,甚至滴了泪。
他怎么可能不委屈啊!
还假装不在意,多让人心疼。
祁淮还从来没见过她落泪,即便她小时候调皮摔断过胳膊,疼得一身汗,都没流泪。
连樊清许的娘都说,这孩子,可能投胎的时候就没带眼泪来,不会哭。
祁淮慌得不得了。
“清许,你,你是不是在王府受了委屈?”
他中探花,虽然不说很圆满,但是也不是坏事啊。
她没有哭的理由。
祁淮分析一下,觉得很可能是她在旁处受了委屈,胡乱找个借口哭一哭。
樊清许:“我没有。我表姐是王妃,我不作威作福欺负别人都算很好了,谁敢让我委屈?”
“穆王呢?”
穆王不是好了吗?改变了府里的格局,所以委屈了樊清许?
倘若那样的话,那就早点搬出去。
他也早日迎娶她。
“有他没他都一样。”樊清许闷声道。
祁淮:“……”
怎么突然就觉得王爷有点可怜?
“我知道你没得状元,心里肯定不好受。我觉得很不公平,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祁淮总算确定了,这个傻丫头真是为自己鸣不平。
能得她心疼,他还有什么遗憾?
“我就觉得,”樊清许道,“肯定是皇上想让姓唐的做女婿,所以故意抬高他,哼!”
祁淮笑道:“我觉得不至于。不过,就算是那样,有什么要紧的?”
“怎么不要紧?我还等着去看你打马过街呢!”
祁淮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不知道要迷住多少京城的小姑娘。
到时候她就和众人说,我认识,那是我认识的人。
多么骄傲!
“他尚主,我有你。”祁淮道。
樊清许:“……和你说正事呢,你说这个做什么?咱们俩的婚事,那……就跟闹着玩的一样。”
祁淮面上笑意微敛,正色道:“我一直想问你,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你对我如此排斥?”
你说,我可以改。
放在从前,他是没有底气问出来的。
因为她是周围多少少年梦中的姑娘。
他怕把她问恼怒,再也不理自己。
只有科举中一次次的顺利,才能给他足够的勇气。
樊清许:“……你是不是疯了?咱们俩,谁不配谁啊!多少人想嫁给你,我算哪根葱?”
“算我喜欢的那根。”
“得了吧,你根本不吃葱。”
“现在也可以吃了。”
樊清许:“别闹了。”
“我说的是真的,今日咱们开诚布公把话说开,别再猜来猜去了。”祁淮道,“我们的亲事已经定下,再无更改。可是我想知道,日后枕边人到底想要什么。我有的,可以给你;我没有的,我会努力去为你寻。”
樊清许默然。
祁淮这张嘴,叭叭太会说了。
如果现在是对他春心暗许的姑娘听到他这些话,恐怕就是立刻为他死都愿意。
就连她这种“铁石心肠”,都开始没出息地小鹿乱撞。
樊清许想了想后怅然道:“你怎么就那么没眼光看上我了呢?”
“你说我好,我姑且认为是真的。可是我那么好,你又为什么就看不上我呢?”祁淮笑道,“难不成,你就喜欢不好的?”
虽然他话说得轻松,但是熟悉他的樊清许,却看到他的手藏在袖子下,已经把袍子给抓得皱巴巴了。
他可真是一点儿没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樊清许道:“倘若我真的要喜欢谁,嫁给谁,你大概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是祁淮,我没想过要嫁人的……”
“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去了西北……”
后来又跟随商队,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见识过这万里江山的辽阔壮美。
她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她见过虎跳峡奔腾的流水;
她听过鸣沙山动听的歌声;
……这世界那么大,她还没看够。
如果说所有女人的归宿都是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她不愿意。
“祁淮,人这一生或许只能做好一件事情。我不想做出和大家一样的选择。”
世界那么大,我还想去看看。
“而且祁淮啊,你那么优秀,我哪里能配得上你?咱们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
“你不想嫁给我,只是因为你还想四处走走,不想受约束?”祁淮含笑问道。
樊清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她确实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我其实很想陪着你,”祁淮道,“但是我不会骗你,我不能。我还有很多事情得做,我身上背负着祁家的期待,还有你的未来。但是我不会约束你,只要你想出去,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你。”
他不得自由,却要给她最大的自由。
别人给不了她的,他能给。
“支持我?”樊清许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祁淮点头:“你想,你嫁人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再也没有人约束你,是不是比现在更好?既然比现在更好,为什么不嫁给我?”
樊清许被他绕晕了。
祁淮循循善诱:“我说得对不对?”
樊清许茫然点头。
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那就嫁给我吧。”祁淮道,“我找祖父定婚期。不如就下个月?反正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我进京的时候,带了十二辆车的东西来。我和祖父保证过,考中回乡的时候,要带着你一起回去。”
荣耀和你,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