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解意有些意外:“不在?”
小昭早上说不舒服,所以没有跟着他们去,结果不在自己院里?
“我在这里。”小昭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姑姑,”迟迟笑着向她跑过去,“你去哪里了?”
小昭道:“我今日不舒服,在屋里也嫌憋得慌,所以就在园子里转了转。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吃席吧。
谢解意:“闹完了,就回来了。你身体怎么样了?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看看?”
看脸色,倒是挺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
“没事。”小昭摆摆手,“这会儿好多了。”
几个女人说话的时候,穆丙走上前来,对穆珩拱手行礼,却又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谢解意的错觉,她觉得,穆丙似乎看了小昭一眼。
她看向小昭,后者却面无表情。
穆珩见状对穆丙道:“你跟我到外书房说话。”
“是!”
迟迟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想要悄咪咪地跟上去,却被穆珩识破。
“跟着你娘。”
说来也奇怪,平时他那么宠迟迟,几乎都让迟迟骑到脖子上了。
但是只要他用这种平静却又坚定的口吻说话时,迟迟从来不敢撒娇耍赖。
所以她闻言站住,有些委屈地噘嘴,却没敢说什么。
穆珩带着穆丙出去。
樊清许过来拉迟迟,笑道:“你怎么今日不敢赖叽了?”
迟迟:“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是怕打扰我爹正事,走走走,姑姑,姑姑,我和你说,今日可热闹了呢!”
几人一起进了谢解意屋里。
丫鬟送来饭菜,几人一边围着桌子吃饭,一边说着今日的事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昭似乎表现得十分淡定,一点儿吃瓜精神都没有。
谢解意终于确定了,肯定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所以吃过饭后,她不动声色地把樊清许和两个孩子支走,靠在榻上道:“说吧,你今日不跟着我去看热闹,在家里忙活什么呢!”
小昭在她下首坐下,露出些疲惫之色。
半晌后她才开口道:“我见到了王秀。”
“啥?他还没死呢!”谢解意一下坐直了身子。
王秀是个戏子,而且不是那种大红大紫的名伶,而就是一个落魄戏班里的戏子。
平时青云庵山下的村里,有人家有红白之事,请人搭台唱戏,就会请他们。
他们那个戏班子,一人多角,装备也寒酸,大概也就能撑起这种一两银子唱一场的场面。
小昭和王秀之间,机缘巧合之下认识。
有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真的,只有一丢丢,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两个人身份云泥之别。
别说小昭还是大师父的亲生女儿,就算她是大师父丫鬟的女儿,也不是王秀那种人可以高攀得上的。
小昭有点喜欢王秀,因为他不一样,他在戏台上,能唱许多角色。
而且台下落魄的人,只要上了台,立刻换了个人一般,神采飞扬。
王秀自然也喜欢小昭。
毕竟年轻漂亮的姑娘,气质又远非村里的姑娘能比,往人群中一站,就是发光的存在。
但是,也仅此而已。
除了让人头脑发热的爱情,还有世俗,还有父母,还有许多东西。
小昭也并不是恋爱脑。
所以她意识到自己那点要起来的喜欢后,就自觉远离了王秀。
只是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遇到。
小昭一个月才下山一次,但是短短半年,遇到了王秀五次。
只能说,有点孽缘。
后来王秀来找小昭,嗯,是借钱。
他说戏班子快经营不下去了,但是他舍不得,思来想去,也就小昭曾经大手笔地打赏过他们二两银子,所以厚着脸皮来借钱。
金额也不大,只有十两银子。
小昭就借给了他。
戏班子继续维持了下去,王秀后来又来找了小昭几次。
谢解意提醒小昭,说大师父好像已经注意到了两人的来往。
虽然谢解意那时候还不知道,小昭是大师父的亲生女儿,但是也明白,小昭的婚事,是大师父说了算的。
小昭就不让王秀再来,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可是没想到的是,王秀觉得被羞辱了,拒绝了一百两银子,然后说永远都不会再见小昭。
对于小昭来说,嗯,有点莫名其妙。
两个人更像君子之交,彼此欣赏而已,她也尽心尽力帮忙了,怎么到最后,就这样了?
谢解意为什么说,只有一丢丢的暧昧?
因为小昭仅仅是喜欢王秀唱戏,可能也不排斥和他做朋友,但是真的,距离生出感情,有很远的距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穆珩,真是亲兄妹。
对于男女之情,他们都没有继承到亲娘的基因。
王秀说完“永不相见”之后,并不是结局,后来还给小昭写信,说他要找个地方,孤独死去。
小昭问谢解意:“他是要自杀吗?”
谢解意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我是没看出来想轻生,倒是看出来想胁迫你……”
小昭没有理他。
王秀的戏班子也解散了,再也没听到其他消息。
谢解意以为这一篇彻底翻了过去,却万万没想到,还有下文。
“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小昭道:“他现在,在燕王身边。”
谢解意大吃一惊,立刻开始阴谋论起来。
“那你说,之前他是不是有意接近你?他知道你的身份吗?要是知道的话,那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
感觉就像黑暗中,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她们,让人如芒在背。
“我不知道。”小昭道,“所以昨天我收到他的信,约我今日出去,我想去探探究竟。”
谢解意一听就急了,拍着桌子道:“你是不是傻!这么大的事情,家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不说一声,自己不声不响就去了?我傻,你不能跟我说,你总能跟你哥说吧!”
樊清许:“还有我,至少我能打。”
小昭垂眸道:“我不是自己去的,我带了穆丙。”
谢解意:“所以穆丙现在是要跟王爷告密?”
哦,这话说得不恰当,人家是禀告而已。
小昭道:“没关系,我不怕那个。我只是怕……给你们添乱。”
“什么添乱!”谢解意道,“你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还能怕一个戏子不成?他现在就算在燕王身边,也……嗯?你弄清楚了,他到底什么身份吗?”
难不成,王秀还有马甲?
“没有,他就是个戏子。”小昭笃定地道,“当初娘是知道我和他走得近的,所以派人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谢解意:“那他是后来被燕王提携的?会不会是为了对付王爷?”
涉及到夺嫡这个问题,就让人精神紧张。
“不是。”小昭道,“王秀,以色侍人。”
啥?
谢解意脑子宕机,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是伺候燕王?”
大概是她惊讶的模样实在夸张,樊清许忍不住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钱人家,这种事情太多了。”
有钱人,什么都玩过了,先是空虚,然后就开始各种傻逼尝试了。
娈童,在这里几乎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潮流,大家心照不宣。
“他跟我放了狠话,”小昭道,“我虽然不觉得他有能力对付我哥,但是被人这样盯着的感觉,还是很不好。”
谢解意道:“你别想了,让王爷处理。”
被一个偏执狂喜欢上,是一件多倒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