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寿，自出了骆俊厅上便冷了脸。自导自演作含怒不满状。

他今天早上只带了一名门大夫前来，现在出门去，也不过招呼那人一声，跨上马便径自打道回府。

到得府中，上厨房翻了些粟米饭胡乱吃了，方才觉着缓过一口气来。

——不是他刘玉郎天生热爱表演，实在是自幼观摩残酷宫斗带来的心理影响已然十分深重。

刘寿心里记着要近宦官而疏远党人，自然而然就习惯性地表演出来一副与袁绍等人不欢而散的样子。至于说从骆俊家到自己的骑都尉府这几步路有没有宦官一伙的人瞧见…那自然是本着反向“慎独”的精神，坚持表演到位了。

吃过东西的刘寿小憩片刻，叫人烧来热水，沐浴更衣，又备了驴车准备入宫。

——谁让皇帝早先得了一批进献的驴，稀罕地紧，常常在宫中乘驴车来回巡游，如今京城里的达官贵族都时兴驴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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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不是刘寿平常去拜见皇帝的日子。只是皇帝昨天刚把时任永乐少府的刘宽调任光禄勋，在刘宽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正在跟着刘宽上课，于是一时兴起叫刘寿到宫里考察学业。

刘寿刚一进殿就觉得不对劲：皇帝、何皇后、董太后三人难得地齐聚一堂，见刘寿进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原来何皇后之子刘辩现在还寄养在宫外的道士家。她听说皇帝要考较刘寿的学业，如何肯让刘寿在皇帝面前表现，便说要一起来。而董太后一向不喜何后，生怕刘寿受到为难，竟是比何后更早就到了。

自从半年前何皇后毒杀了王美人，董太后处处看她不顺眼，近几个月来刘寿已经很少见到这二位能一同安静地坐在皇帝左右了。

压力山大。

汉灵帝刘宏早年也曾勤学苦读，更是因“贤明”被窦太后选中成为皇帝。即位以后刻印熹平石经，设置鸿都门学…总之在其耽于享乐之前，一度是一位颇为重视文教的皇帝。

如今要考较刘寿，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问题，上来便问了五经。

刘寿自从师傅李咸去世之后，便一直沉浸式围观各种深宫倾轧，五经虽背诵过，并不曾努力研究经义，只能勉强答个大概。

皇帝又问了刘宽精研的《欧阳尚书》、《京氏易》，这两部刘寿常听刘宽讲解，自然对答如流。

一番考较下来皇帝还算满意，于是下令设宴，太后、何后、刘寿也都留下来一起吃。

食不言…

...这种规定在一个不正经的皇宫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吃饭过程中刘寿被迫欣赏了符合皇帝口味的新编乐舞，大概是把汉族的佾舞加快速度、再配上胡笳等乐器揉合的产物，美人穿着纱衣在堂下相和而舞。美人且不多说，这音乐听起来就不是很协调，不过以这时候的刻板审美来讲，皇帝这般设宴已经是一种很新鲜的玩乐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玩乐皇帝早就看腻了。吃过一顿小米饭加盐水煮羊肉的“汉宫美食”，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皇帝就带着张让、赵忠等宦官浩浩荡荡去了裸游馆。

刘寿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起身，告辞了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的太后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