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天色已全黑了,骆俊不在,当值的门大夫问候了一声,随后一些在骑都尉府当值的行人、洗马陆陆续续都上前问候。刘寿惦记着夏馥的事,又恐人多眼杂不好多问,只得早早上了塌,辗转反侧,到夜深了才含糊睡下。
次日起来,正要派人去请骆俊,却被告知何皇后有事相召。刘寿只得又是一番沐浴更衣,随着来人进宫去了。
来传话的是个小黄门,一路上聊起珍宝玩物倒是侃侃而谈,只是问起皇后为何召见却是一问三不知。刘寿观摩着,这人倒好像确实不知道的样子,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按下心来打起精神,暗自想着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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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刘寿时隔五年再次踏进长秋宫的大门。
如今掌事的大长秋(官职)正是赵忠。他一见刘寿进来,便热情地笑着往前迎,只是眼睛却紧紧盯着刘寿的脸色。
刘寿有点担心藏匿夏馥事发,心里着急,面上便也带了几分异色。为了不露馅,刘寿就着这股子担忧,有些紧张地问:“赵公可知,皇后召见所为何事?”
赵忠轻笑了一声,道:“皇后自有主张,玉郎不必忧虑。”
刘寿听见这句尖声尖气的“玉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时宫里的大人或是府上相熟的人这般叫,刘寿早都习以为常了;此时听见赵忠这一声,却是乍然一惊。也不知是刘寿心里有鬼,还是他赵忠少了点阳气的缘故?
步入殿中,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斜靠在塌上,正盈盈地向这边看来。
这正是何皇后。
何皇后自然是位大美人了,只是政治头脑稍微差了些,大致相当于一个弱化版的武惠妃。
刘寿给何后见了礼,抬头看去,笑着问:“皇后召我,可有见教?”
何后笑了笑,说:“玉郎可知,如今党人余孽时常作乱之事?”
听了这话,刘寿心里一紧,赶紧给自己默念冷静。只听何后的悠悠地说:
“有人看见,袁绍昨日傍晚从你那家丞骆俊府上出来,面有醉色,想必是相谈甚欢哪!”
刘寿也愣住了。他昨日在骆俊家里连午饭都没吃就跑路了,如何知道后面的事?
于是低头抱拳:“我尚不知此事…”
“你昨日在宫中,自然不知。”何后打断道,“只是这骆俊结交袁绍那等亡命之徒,恐怕所谋不良哪!”何后轻笑,“本宫召玉郎来,正想为你换一位家丞。”
刘寿闻言又是一惊。支应道:“骆俊并非党人,往日也十分勤谨,不似藏奸…”
“或许确有其事,玉郎不知罢了。”赵忠突然插话。
何后也皱眉说:“正是呢。”
见何后面色不渝,刘寿只好再加一句“不如权且派人监视他的行踪,若真私通党人,再作处置不迟?”
何后对这个答复有些不耐,只道:“你这便去向太后说明原委,就说他结交党人,早早调换了便是。”
刘寿听到这里,倒是安心了些。想必夏馥的事赵忠等人并未得知,只是想警告一番结交袁绍的人罢了。
只是何后为何这般厌恶党人…
刘寿又看了一眼此时脸上写着暴躁的何皇后,暗想赵忠这洗脑可真彻底。历史上的何进在党人的支持下打压宦官,就是何后屡屡帮宦官周旋。直到最终宦官假传圣旨杀死何进,何后都一直坚定地站在宦官这一边。
刘寿心知自己是不可能跟何后讲道理的,只好犹犹豫豫地劝说道:“袁绍是太傅之侄,若因骆俊与之结交就将其免官,恐怕太后不会应允。不如过些时日,待我另寻事端,再行调换,如何?”
此时的何后初立,还有些惧怕董太后的权势。听刘寿这样一说,心里也有点没底,便故作威严地下令道:“限你一月之内将其调离。你回去吧。”
刘寿自然告退。
赵忠带着他一路缓行,直送到了长秋宫的大门处,给刘寿科普了大约能著成一本《三十六个谗言小技巧》的内容。
刘寿无语。暗想:您老人家这是知道骆君行事正直没有什么把柄,准备让我直接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