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寿已经无法开口指挥了。他仍显稚嫩的声音一出口就带着颤,根本无法喊出完整的号令,此时自己搬了个板凳,手持旄节,端坐在帐门口一动不动。
亲兵们都没上马,在不超过五步的地方站成一圈围着他。
夏馥站在二十步远的地方大声呼喝,让中军帐前的三十来骑都下马,把马匹聚到帐内,士兵则朝四个方向分别列阵,持盾者在前、长矛从盾牌之间伸出向外。
怪啸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营地外三百米左右的溪岸边,代表骆俊的火把阵晃动着,伴着“何人作祟”之类的怒喝,显然也有人在骚扰他们。
不对。
此前种种怪啸似乎是土著蛮人,这些人应当没有什么兵甲护身,怎么会去挑衅那边尚未卸甲的的骑兵呢?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马圈的方向响起。
糟了,敌人是冲着马来的。
这个念头瞬间从刘寿的脑子里冒出来,可是已经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了。还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中军帐前这个步兵阵一旦移动,自己都会有危险。这个时候只能靠那边的几位什长来指挥,撑到骆俊去救了。
此时骆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见那一队火把向着营地而来,只是速度并不快。此时的溪岸到处是松软的春泥,马跑起来就会别住马蹄,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刘寿屏息注意着两处动静,马圈那边俚语蛮腔的喊杀声越来越大,骆俊骑兵的火把队伍则显得悄无声息。刘寿心里干着急,但在五十多人分里外两层列阵保护之下,此时倒已冷静下来。
晚风一吹,刘寿打了个寒颤,原来衣裳早被冷汗浸透了。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是骆俊的人马终于摆脱了泥滩,开始跑了起来。只见那一队火把如一条长龙,直向着马厩交战的方向扑过去。
喊杀声更大,这次是汉人的声势;过了好一会,这声音又渐渐弱下去。
敌人被击退了。
少量溃散的蛮人冲往刘寿这个方向,都被围杀当场。
结束了。
营盘附近只剩下伤者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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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俊在那边清点人马,带着人把伤者抬进帐中,对着倒地的敌人一一补刀。
过了一会,走进来汇报说,阵亡了十五人,其中马厩那边的四十余人里阵亡了十二人;马损失了三十三匹,大部分是被夺走或跑丢了。此时正要请示,是否要派人去接应黄忠、以及是否出去找找能不能寻回马匹。
刘寿有些犹豫。刚才的鸟群想来是蛮人的动静,很可能他们的大本营就在对岸山中。
若不救,担心黄忠等人有失;若多派人手过去,就怕蛮人杀个回马枪;可若分兵派几十人去,也无济于事。黄忠他们就是五十人,深夜里在茫茫山麓中寻找一队人马,能否找到都未可知,若是新派去的人反而被围,岂不是白送?
夏馥直接建议不去,大概是“帮刘寿把最难说的选项说出来”那个意思。
刘寿却实在放心不下,想带大家一起进山去看看,只走五里,若寻不着就回来。毕竟方才最早的惊鸟之处就在视线所及的地方,黄忠他们查探应当不至于太过深入。
一众兵士听说要去接应同袍,虽然疲惫不堪,也强打起精神上马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