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
就在这时,一阵枪声猛地响起。
这枪声有些像电锯,那些正在扑向我的“香蕉头”身体忽然间纷纷软倒,有的直接扑在我身上,挣扎两下,再也动弹不了;有的身体居然像纸片一样凌空被撕碎;还有的则怪叫着往旁边躲开,惊恐地寻找子弹的来向。
无论如何,我是缓过气来了,一边用力推开倒在我身上的“香蕉头”,一边拼命向后挪动身体。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这一次射击的应该是米尼冈之类的转轮重机枪,普通突击步枪甚至单管重机枪的子弹绝对没有这么恐怖的威力。
很快,“我”就挪动到路旁一个路灯的灯杆下,背靠着灯杆缓缓站了起来。只见一辆黑色的suv从路的另一头冲了过来,suv的顶篷有一个口子,一挺巨大的转轮机枪从里面伸展出来,后面还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白人。
刚才那一轮恐怖的扫射足以震慑住那些“香蕉头”,它们要么乖乖闪开,要么傻呵呵地在原地看着。suv上的射手冲着小雨和“骚猴子”拼命招手,小雨拉着“骚猴子”冲向suv,很快车后门打开,两个人蹦了上去。
隔着车窗,我能看见小雨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又指了指我这边的方向。那个满脸白色络腮胡子,脸上堆满皱纹的司机看到我,脸上露出极度厌恶和怨毒的表情,打方向盘就把车往来的方向开。而那个转轮重机枪的射手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直到车开出去一段,四周那些“香蕉头”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追了上去。可它们已经失去最佳的机会了,据我猜想:这种转轮重机枪的射速一般是每分钟2000—6000发,弹药消耗量十分恐怖,因此来接应小雨的同伴的手上并没有足够的子弹,所以一轮扫射打开局面后,只能接上人就走,根本没有多余的子弹把剩下的“香蕉头”杀光。
“香蕉头”们全都追了出去,居然没有一只理会还在这里的我。
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正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腿上撑开的皮肤窗口迅速愈合,鼓胀的肌肉纤维也在收缩回去。
与此同时,一阵眩晕和无力感让我颓然躺在了地上,我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而且都在离我远去。
我看到一个人站在我跟前,并且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
是“半只耳”,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我虚弱地看着他,心想:他会把我怎么样?
哪怕他要杀我,此时的我也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半只耳”也越来越缥缈,最后,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睁开眼睛,我还是躺在昨天昏厥的地方,没有挪动半点地方。身体仍然疲软到了极点,挣扎了几下,才面前坐起来。四下看看,昨天战斗的痕迹仍然还在——尸体碎块,弹壳,还有弹痕。
天虽然已经亮了,但灰蒙蒙的,这感觉很像北京的雾霾天,但可见度更低,而且我甚至看不到天空中太阳的位置。
我坐在地上喘了大半天气,才终于能够站起来,在四下里走动。
我想找个地方先再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恢复一下体力,然后再去找“骚猴子”和小雨。四下看了很久,只能进那些别墅里找吃的了。
那些别墅在灰暗的光线照耀下,显得像恐怖片中的鬼屋一样,加上昨天晚上的际遇,更加让我有点发毛。我犹豫了好半天,才晃晃悠悠地进入最靠近我的一栋别墅。
打开大门,灰尘就钻入我的鼻子和口腔,让我大咳了起来。我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找,在二楼,我发现了一部台式电脑,打开后出现了熟悉的windows界面,连不上网,硬盘里除了《魔法门之英雄无敌》、《红色警戒》这种游戏外,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仔细一看,这台电脑所使用的windows居然还是win98——大概是20年前的老货。
然后我仔细瞅了瞅四周,发现这些家具的款式,包括装修的风格,也的确更接近20年前,连电视机都是厚厚胖胖的显像管电视。
我在一张桌子上找到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一对父母和他们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上去姐姐大概六、七岁,儿子三岁左右。这家人从长相上来看,似乎是华裔或者日韩裔,笑容很灿烂,说明生活过得不错。而照片上的时间戳,是1999.12.19。
我在另一间房间里,看到了几张报纸,上面显示的时间,也大多是1999年12月份的。
我惊骇地发现,在这里,时光似乎是被凝滞在了20年前。刚才照片上那两个小孩,姐姐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命运如何。瑙冈战乱一起,这一家人还能否平安如初。
在厨房里,我找到了一个冰箱,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一些食物和几罐可乐。我欣喜若狂——实在是饿疯了,渴疯了,拿出可乐掰开盖子就往嘴巴里灌。
我的舌尖能够感受到可乐清凉的甜味,但也到此为止了:可乐刚沾上我的舌尖就立马蒸发了一样,飘散了。我的鼻子还能闻到可乐的甜香,可是它就是进不到我的喉咙里。
这种感觉让我抓狂不已,我拼命地把冰箱里所有的可乐拿出来,往嘴巴里灌,可是所有的可乐都灌完了,还是没有一滴能够进入我的喉咙。
我又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来啃,让我意外的是,这应该是20年前的面包居然还蛮香的,还很糯。我嚼了两口,刚想往下咽——面包也消失了,根本咽不下去。
我又拼命嚼了两口面包,想要往下咽,可是这面包和可乐完全就是一个德行,最多让你的舌头过过瘾,然后就消失了,根本就不进你的肚子。
这让我抓狂到了极点,我把面包扔在地上,抓起旁边的一个椅子来就开始狂砸,把厨房里的瓶瓶罐罐都砸得掉在地上稀巴烂。
可是很快,椅子也莫名其妙脱手了。我人还在用力,一个不留神,踉跄几步,几乎跌在地上。仔细一看,我双手握着椅子的两条腿都短了一截——被我握住的地方,都消失了。
我浑身颤抖,这地方,什么鬼?这么邪门?当下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我觉得村子里的其他别墅应当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因此我就想走出这个村子,去找小雨和“骚猴子”——虽然我并不确定以我的体力能否支撑到那一刻。
我踉踉跄跄,沿着村子里那条大路行走,两边的别墅如同巨人一样静静地盯着我看。我越来越觉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可是身体实在是虚弱,依然走得极慢。
渐渐地,我发现有点不对劲——这个村子应该是不大的,当初“地狱犬”的皮卡才用了不到10分钟就贯穿整座村子。我再废,走上1个小时也足够能走出去了吧?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走了1个半小时了,还在村子里转悠。
我开始数旁边有多少栋别墅,结果数到50—60,还是没能看见村子的边缘。
这座村子怎么突然膨胀了?变得这么大?
我心里头又开始发毛了。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忽然在一栋别墅门口站定——这栋别墅的款式看上去和其他别墅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总觉得很熟悉,而且我觉得我应该进去看看。于是,我走了进去,并且直扑二楼左边的第一间房间。
一进去,我的喉咙里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嚎。
没错,这里就是我刚才打开电脑,并且喝可乐的那栋别墅。
我走了大半天,居然回来了,这意味着我一直在原地转悠。
房间里的陈设基本没变,不过我发现原来那台安放台式机的地方,此时放的是一部笔记本电脑,还是日本某个品牌的。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游戏,还有几部电影,包括小电影。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2001年2月17日。
非但如此,我还在另一间房间里的床头柜上,找到一个相框,里面照片的时间错是2001年2月27日。
这张照片上依然是我刚才看到过的那一家四口,只不过两个孩子更高了一些,父亲的头更秃了一些。再仔细观察四周的家具陈设,的确与刚才有些许变化,增加了2000年后出现的一些电子产品,比如在一间似乎是小姑娘闺房的房间里,我看到了一个索尼的超薄walkerman。
我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逃一样地奔出了房间,继续在道路上走。可是我依然走不出这个村子,我也没有勇气再进入道路两侧的某个别墅里去察看,或者寻找什么能吃的东西。
恐惧让我甚至觉得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就好像你在看恐怖片时,把自己代入被恶鬼纠缠的主人公,有时候会羡慕那些已经领了盒饭的配角——不用再受折磨了。
我颓然靠在路旁的灯杆上,坐在地上,干渴的喉咙里几乎冒出烟来,肚子也咕噜噜叫得厉害。
但我不想再动了,就这样等待死亡的来临,或许也不错。
很快,我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