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方铭瀚便带着顾知漫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老乡长家门口。
老乡长的家和顾知漫的家一样,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似乎在仁合乡这个偏远的地方,稍微有一点经济实力的人都能拥有一栋别墅。
打开门,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的女人围着围裙站在两人面前。
“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江城警局的警察,我叫方铭瀚,我们跟郑乡长约好了今天见面。”方铭瀚礼貌的回答。
“哦,方警官啊,快请进吧,老乡长正在饮茶室等你们呢。”女人听说是方铭瀚,便赶忙招呼二人进门。
饮茶室在二楼,推门进去,是一间透光的房间,房子向阳面是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面是一个阳台,阳台上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窗户的前面便摆着一个巨大的茶盘,一个白发的老人正在不紧不慢的泡着茶。
“老乡长,方警官他们来了。”
“好,你先出去吧。”郑乡长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椅,“两位请坐。”
女人离开后,郑乡长方才从茶碗里拿出两个茶杯,摆在二人面前,又为二人倒了茶。
“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没办法起来迎接两位,请见谅。”
“哪的话,是我们有事拜托你。”方铭瀚客气的回答。
“这位姑娘……”郑乡长注意到一旁的顾知漫,“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以前是我们仁合乡的人吗?”
“乡长,好久不见了。”顾知漫轻轻点头,表示礼貌。
“你……”郑乡长似乎认出了顾知漫,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她,“你是当初出事的那个顾家的孩子吗?叫……”
“我叫顾知漫,父母出事的时候,多亏您的照顾。”顾知漫很坦然的回答。
“你……”郑乡长盯着顾知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停顿了片刻,又叹了口气,“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之前听方警官说想要了解一下当年你父母的事情,还说会带一个人一起来拜访,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
“您是不是也害怕我会给您带来厄运?”顾知漫直接问道。
“你是说那些个谣言吗?哎,都是迷信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呢?”
郑乡长的态度,反倒让顾知漫觉得不可思议,她又转而问道:“可是当年我寄住在您家的时候……”
郑乡长喝了一口茶,轻叹一口气。
“那时候……是我的错,后来,我也内疚了很久。其实在你舅舅一家去世的时候,扫把星的传言也渐渐传开了,那时候我的前妻就是听信了别人的说的这些话,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你……”郑乡长咽了一口唾沫,“她几乎每天都在我耳边说你的事情,我也是被烦的没办法……当然,我自己也有责任,后来我一直很后悔,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身为乡长,竟然还对你这样……”
“那……您和夫人……”
“我们离婚了,当然不是因为你这件事,其实我们生活中有很多矛盾,她太要强了,我又是个保守的人,所以才会合不来。只不过,离婚后,她又到处和人说,是因为你才导致我们感情破裂的……”郑乡长越说越内疚,抬起头皱着眉看着顾知漫,“孩子,对不起……这句话,我一直想当面和你说,只是后来你搬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乡长……”顾知漫从来没想过,当年那样百般针对自己,又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人,竟然会在十五年后如此低声下气的向自己道歉,“那个说我是扫把星的传闻,难道不是您和您夫人……”
“不,当然不是。”郑乡长很快否认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不过……哎,其实,那个传言是从王姨的嘴里传出来的。”
“王姨?”
“对,就是当时住在你隔壁的王姨,那时候,她不是还照顾过你一阵子吗?”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啊。”
“你记不记得,你暂住在王姨家的时候,常常会有些叔叔阿姨去看你?”
“是……每次都是王姨接待他们的,他们也经常会带一些水果和牛奶给我……”顾知漫回忆道。
“那么,钱呢?”
“钱?”
“街上的商户因为跟顾先生和顾太太都很熟,所以每个来看你的人,多少都会包点钱,小到几百,大的话,也有一些几千块的,这些钱,你都没见到吧?”
“我没见过……”顾知漫回忆起来,似乎每次那些大人们走后,王姨都会偷偷往兜里塞什么东西,“难道说?”
郑乡长点点头:“那些钱,全都被王姨私自拿去了,也没有告诉你。后来这件事情被人拆穿了,王姨就狡辩说她是拿这些钱给你买吃的和用的,可这么大一笔钱,哪能那么快就用完?”
“怎么会这样……”顾知漫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郑乡长的话。
“因为大家都和顾先生一家人很熟,这件事传开后,指责王姨的人就越来越多,那时候你已经搬去舅舅家了,没过多久,你的舅舅一家也出事了,王姨就抓着这个机会,到处散播谣言,久而久之,为你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也就再也没人追究她偷偷拿钱的事情了。”
“怪不得前天她看见你的时候,那么着急赶你走,原来是做贼心虚。”方铭瀚在一旁静静听着,终于忍不住插嘴,“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向她把钱给要回来。”
顾知漫低着头,当初父母刚死,王姨好心收留自己,对待自己也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顾知漫一直都非常感激她,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许早就垮了。舅舅一家死后,王姨也没有来看过自己,顾知漫知道王姨向来迷信,怕见到自己也无可厚非,可万万没想到,当年传谣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王姨……
“你们昨天看到她了吗?不过,其实她后来也挺惨的,怀了两次孕孩子都没了,老公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留下她孤苦伶仃的经营那家超市,听说最近生意也不怎么好,日子呐,也挺难过的。”
“这就叫做恶有恶报。”方铭瀚冷哼一声。
“不过,孩子,你也别太难过,王姨她本身就是那样的性子,平时也没少得罪别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罢了。”郑乡长见方铭瀚茶杯里的茶空了,又为他倒满,“过了这么多年,那件事情也已经渐渐被大家淡忘,当年知道谣言的人,搬走的搬走,过世的过世,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顾知漫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进郑乡长的话。方铭瀚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干咳了两声,从包里取出文件夹来。
“郑乡长,听说你在仁合乡呆的时间最久,认识的人最多。这次找你主要是为了让你认一下这些人,看看有没有哪些曾经在仁合乡出现过。”
说着,方铭瀚将文件夹递给郑乡长。
郑乡长先是从桌子上的眼镜盒里取出老花镜,戴上之后,又把文件夹打开,眯着眼端详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要说在仁合乡出现过的话,这位林局长,还有隔壁县的陈县长,都曾经来仁合乡访问过,还有这个张强也是,他曾经在仁合乡开过一家很大的工厂,生产和加工食品,至于其他人嘛……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说罢,郑乡长将文件夹还给方铭瀚。
“看样子,被害者似乎并不都和仁合乡有关……”方铭瀚皱着眉,又一个假设被推翻了,眼下他也一筹莫展,“对了,郑乡长,对于当年的案子,你还有想起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可疑的地方?这……”郑乡长用手撑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顾先生和顾太太的案子,我倒是想不起什么可疑的地方了,不过顾太太的弟弟一家,倒是……”
“舅舅的死有可疑吗?”听到郑乡长这么说,顾知漫立马问道。
“倒也不是说可疑,只是……陈先生一家死后,他们的尸体就暂时放在法医那里等待解剖,可据说就在准备解剖的前一天,曾经有陌生人试图闯入解剖室。”
“试图?就是说他没有成功闯入?”
“恩,当时那个人准备撬开上锁的门,被巡逻的警卫发现了,那人就仓皇逃跑了。虽然那个人没有成功闯入,不过……警卫也没能抓到他……”
“这确实可疑……”方铭瀚皱着眉,用手摸着下巴,“解剖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解剖结果只是证实了那一家三口是中毒致死的,也没什么别的发现。”
“奇怪,从常理上讲,那个试图闯入的陌生人应该就是凶手没错,可他返回现场的目的又是什么?”沉思了片刻,方铭瀚又转而问道,“那件案子的验尸报告,现在还在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得去问警局的人了。不过我听说这里的警局档案存留的有效期是十年,现在估计也已经被销毁了吧。”郑乡长说着,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