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郑乡长这么说,方铭瀚只能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对验尸报告也便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
又和郑乡长聊了几句,方铭瀚感到似乎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眼看快要到饭店了,也不想再打扰郑乡长,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郑乡长挣扎着站了起来,拄着拐杖送两人到门口,他似乎还在试图和顾知漫多交流几句,奈何顾知漫似乎全无心情,只是垂着头,偶尔应答几句。两人走后,郑乡长站在门口,望着顾知漫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沉默了许久,方才转身关上门。
顾知漫呢,自从从郑乡长口中听说了王姨的事情之后,就变得心不在焉的,一路上都低着头,方铭瀚跟她说话,她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往嘴里塞了点东西,便不再吃了。
方铭瀚也没想到,当年谣言的背后竟然还夹着这么一件事。他原本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可一见着顾知漫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这心头上的怒火也全都消了,立马变了一副模样,一会问顾知漫要不要吃这个,一会又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嘘寒问暖了半天,也不见顾知漫有所反应。
下午方铭瀚还约了当年参与顾知漫那件案子的警察,也就是和顾知漫一起发现尸体的人,可见顾知漫这个状态,方铭瀚又难免有些担心。
饭后,他便拉着顾知漫,到街上散步去了。
“其实十五年真的很长,虽说这里的街道没怎么变,但其实这街上的店铺,这里的人,都翻了新了,对吧?”漫步在大街上,方铭瀚没话找话的聊了起来。
顾知漫撇过头看着两旁的街道,不语。
“其实这个世界上伪善的人挺多的,可好人也不少啊,就比如像我这样,像你这样的人。”方铭瀚又开口道,“那些伪善的人,一时贪得什么小利,可他们良心也是不安的,像我们,光明磊落,不是挺好?”
顾知漫瞥了方铭瀚一眼,缓缓说道:“我只是有些难过,那时候王姨明明对我们很好,不仅常常串门,还经常给我们家送吃的。现在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们家看起来有点钱,可以攀附吧,她每次来我们家的时候,都会夸我们家装修的大气,沙发,灯什么的,都很昂贵。”
“这……你也不用这么想,说不定她当时是真心的呢?毕竟人只有触及到利益的时候才会变得可怕。”
“我也不想这么想。”顾知漫停了下来,“现在我甚至开始怀疑对我好的每一个人,学校的老师,报刊亭的叔叔,包括大学里认识的朋友,陆欣,陈燃,黄昭熙她们,他们会不会也是有目的的?如果触及到利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抛下我?”
“这个倒是真的有必要好好怀疑一下。”方铭瀚摸着下巴表示认同。
顾知漫抬起头,白了方铭瀚一眼。
“哎,我开玩笑的嘛。”方铭瀚赶忙话锋一转,“那我呢?你觉得我也是坏人吗?”
“你……”顾知漫看着方铭瀚,仔细想了一会,“你不也是为了破案才接近我的吗?”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方铭瀚不得不承认顾知漫的话,“但我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目的不是么?况且,现在我们是朋友了,除了破案,我也想要帮助你走出来啊。”
方铭瀚的劝说似乎对顾知漫并没有什么作用,顾知漫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喂,你别再这样了,我们一会还要……”
没走两步,顾知漫又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前方。
方铭瀚顺着顾知漫的目光看过去,一家狭小的书店门口,正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扇着扇子的老大爷。
顾知漫快步走了过去:“报纸叔叔!”
老大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马放下原本正在看的报纸,抬起头,扶了扶眼睛,盯着顾知漫仔细看了一会,下一秒,他高兴的一拍手:“小字!”
老大爷激动地站了起来,和顾知漫拥抱了一会,又松开,看着顾知漫,激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都长这么大了啊?自从那天以后,你就再也没来过叔叔的报刊亭了,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后来搬家了,就没回来过了。”顾知漫笑着回答,又转过身,向方铭瀚介绍,“我不是说过小时候放学回家经常会在回家路上的报刊亭看报纸吗?这位‘报纸叔叔’就是当年报刊亭的老板。”
“你……你好,报纸叔叔……”方铭瀚略微尴尬的挥了挥手。
“哎,就别叫我报纸叔叔了,叫我张叔就好。”
“张叔……”方铭瀚很听话的叫了一声。
“报纸叔叔是我给张叔起的外号。”顾知漫解释道。
“恩。”张叔笑着点点头,“小字呢,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因为这孩子每次在学校学习了新的汉字,就喜欢跑到我的报纸摊上看着报纸识字,久而久之,我就习惯叫她小字了。”
“我昨天还想着去找您呢,想不到您的小报刊亭已经变成书店啦?”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哎,说起来,那时候我还在好奇呢,你怎么都不来了,后来才听说,你们家里出事了。”张叔拉着顾知漫坐了下来,“我一直很担心你,不过现在好啦,看你长得这么大,又这么漂亮,就知道,你一定过的很好。”
“谢谢叔叔夸奖啦。”顾知漫笑了起来,“不过,张叔,你应该也听过一些关于我的其他事情吧?”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竟然都开始说,那顾家的女儿是天煞孤星,谁碰了就要倒霉。切,根本就是封建迷信,叔叔可是文化人,怎么能信那个?”张叔不屑的说道。
“嘻嘻,我就知道报纸叔叔最好了。”听见张叔这么说,顾知漫只感到心头一暖,开心的笑了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嘛,而且,你不仅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相反,你还是我的福星呢,只要你碰过的报纸,都能卖个好销量。”
“您就别再安慰我了。”
“我说的可是真的,每次你走之后,都会有一个陌生男人跟在后面,把你看过的那张报纸买走。”
“诶?”
方铭瀚听见张叔这么说,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线索,伸手抓着张叔的手:“您是说,有个陌生男人特地买知漫看过的报纸?”
“嗯,对啊。虽然他并没有直接问我小字看过的是那一张报纸,但是每次他都会来报纸摊前面站好一会,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问他呢,他就只是回答说‘我自己看看’这样,但是每次他最后买走的,都是小字看过的那张。”张叔回忆道,“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可他经常出现,我也就注意起来。”
“那么,您认得那个男人是谁吗?”
张叔摇了摇头:“他戴着帽子,把帽沿压的很低,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您能回忆起他身上有什么其他的细节吗?”
“这……”张叔愣神想了好一会,“时间太久了,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个人话很少,声音常常很沙哑。”
方铭瀚和顾知漫对视了一眼,顾知漫又转而问到:“您仔细想想,是否曾经看他穿一件蓝白格子衬衫出现过?”
“他好像经常穿格子衬衫,至于是不是蓝白的,我记不清楚了……”张叔皱着眉说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重新调查我父母的那起案子。”顾知漫小声说道,“而且我很有可能认识真正的凶手。”
“这……”张叔有些诧异,“顾先生顾太太不是自杀吗?”
“那只是当年的警局为了息事宁人的做法罢了。”方铭瀚不屑的解释。
“原来如此。”张叔扶了扶眼镜,“只不过,时隔多年,要再调查,恐怕也不容易吧?”
“所以,张叔,如果你还有想到什么和那个陌生人有关的线索,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哪怕是一点点细节,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好,好,你放心吧!”张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顾知漫,“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你把手机输在这上面,我回头也问问这里的老街坊,要是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
对于顾知漫的事,张叔自然是义不容辞,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之后,方铭瀚又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因为接下来还约了当年参与调查的曾警官,三人没聊几句,也就暂时告别了。
走在去往曾警官家的路上,顾知漫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大踏着步,哼着小歌。
“哟,看样子不需要我开导你了?”方铭瀚打趣道。
“至少报纸叔叔还是当年的报纸叔叔。”顾知漫扬起嘴角,“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怀疑所有人嘛。”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方铭瀚双手合十,看着天,“感谢报纸叔叔,可解决了我一个大麻烦。”
“什么意思?我是大麻烦吗?”顾知漫瞥了方铭瀚一眼。
“恩……”方铭瀚故作认真的想了一下,“大部分时候是。”
说完,方铭瀚便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喂!”顾知漫小跑追了上去,用手轻轻打了方铭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