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倾盆的大雨。
我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捏着铅笔无意识地在草稿本上乱涂,粗糙的沙沙声便迅速传进来,一下一下敲打我的耳膜。我支起身站起,望了望楼下,没有行人的踪影。
于是我又跌坐下来,心里装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无奈的情绪。
不禁又回到一天之前妈妈与我的谈话,她脸色苍白,坐在我的床前。装满愁苦的眼直直地望着我。
“麦秋,你真的不去?”
我看着她,悲苦万分的摇头。
“可是奶奶自小就同人家定下这门事情,你不去,让奶奶如何向人家交代?”她说完,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还是固执地摇头。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慢慢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我看着她失望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恨自己的偏执。
妈妈说的这门事,是一门亲事。
如果说的好听些,我大概算是一个落跑的新娘,即使我还是一个在校的学生。在乡下,年龄、是否你情我愿根本不被人们所在意,两个人见一面便可以定下终身大事,甚至是两个尚在娘胎的孩子也可以由大人们所定下,只要门当户对,只要彩礼足够,都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小时候妈妈因为怀了第二胎,不方便照顾我,便将我送到乡下奶奶家。我听村里的阿婶们说过,奶奶知道我是女孩时那种极大的怒火,她们学得惟妙惟肖,吓得我很多个夜晚不敢睡觉,生怕半夜奶奶会举着一把菜刀把我杀掉。
不过奶奶并没有那么做,她只希望妈妈能在家好好养胎,毕竟那是她的希望,所以她自然没有很多时间来管我。
奶奶将我当男孩子养,穿男孩子的衣服,给我剃了可以看到头皮的板寸,每日除了管我一天三餐其余时间都在放任自由。
我曾单纯的以为奶奶是喜欢我了的,只要我可以变得像男孩子一样,每日同他们一起爬树捉鱼,在沙子里打滚,奶奶就会喜欢我。
我错了。
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我,弟弟降生后她就更加讨厌我。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甩掉,早在我不知情时就擅自定下一门亲事。
我烦躁地继续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上面早涂满了一层厚厚的铅,亮亮地泛着光泽。
我听见妈妈在客厅打电话,她一直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我听见断续地喊叫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因为间隔距离太长,以至于那种声音有些失真。但我猜大概是奶奶,妈妈面对她的怒吼,只是沉默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妈,麦秋还是个学生”“妈,不是这样的”之类的话。
最后,当那大喊的类似电音的声音终于变小时,妈妈低沉地“嗯”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一片死寂的沉默,空气迷茫地飘在空中,甚至不带一丝的颤抖。八壹中文網
电话突然又“铃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妈妈接起。
这真的是我的宿命吗?还是逃不掉吗?我觉得心里有某一块地方突然塌了下去,没有任何前兆。手里的铅笔头“嘣”地弹掉了,草稿纸也被划出长长一道碎口。
我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不知你是否有过这种经历,用一种自觉安全的方式保护自己,却突然发觉其实是将自己丢入罪危险的境地。
我想要抗争,可是现实只允许我懦弱。
妈妈推门走进来,轻声说:“麦秋,欧西打电话给你,让你去找她,说是在老地方。”
我转头看着她,怔忡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