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买了个蛋糕,你要不要尝尝?”陆梓笙坐在地上,把蛋糕盒子拆了开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挑了个草莓的。”
“嗯。”
沈颜南脸上的泪痕已经在几分钟之前就擦掉了,但眼睛还红彤彤的,衬得人看起来又娇弱了几分。
低着头讲话挺累的,他站起身,也打算坐在地上。
陆梓笙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把人拦了下来:“现在是秋季了,地上凉,当心感冒。”
沈颜南皱了皱眉,思索几秒,才抬手指了指房间窗边的椅子——这段时间都没有借着外面的阳光看过书,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陆梓笙挠了挠头,推脱道:“没事,我都在地上坐了这么久了,裤子脏,别把你椅子弄脏了。”
“我脖子疼,你坐椅子上……”沈颜南扭过头,声音突然降低了几分,“方便陪我聊天……”
“你笑什么?”
陆梓笙没立马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乐颠颠地顺着对方的意去把椅子搬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又笑得更厉害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金黄的落叶抚过窗台,带着分外柔和的风,撞进了深邃却又清澈的眼瞳,荡漾开波澜的笑意。
我的生日就在十天之后,是不是很巧……
到时候我一下课就来找你,你陪我去湖边过个生日吧,就我们两个人……
这里不许病人随意外出……
算了,沈颜南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想了想,那群护工估计都巴不得自己想要外出……
好。
也许是陆梓笙提这件事时的神态诱惑力太足,沈颜南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变近,他看手机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临到最后三天,都还是没有选好该送什么礼物。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
算了,沈颜南放下了手机,这么瞎想也想不明白,干脆等之后当面问问,之后再补给他一份生日礼物好了。
这天下午,沈颜南难得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外貌——一件简约风纯卡其色卫衣,搭了一条黑色的长裤和一双运动鞋,就连往常懒得打理的头发都被梳子倒腾得看起来十分精致。
不错。
“沈颜南!有人找你。”女护工敲门走了进来,放下了一杯刚打的热水,“一个女孩子,姓顾,说是来传话的。”
沈颜南皱了皱眉,他不记得有这一号人存在,但还是点了点头,让对方进来了。
对方刚一走进来,沈颜南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班长”。
“好久不见,沈颜南。”女生仔细打量了一遍病房,最后落脚在了门边的一处空地——好像一旦进入了,蹭到了任何一个东西都会让她身上的衣服留下无法洗除的染料似的。
沈颜南看着她,静候下文。
“陆梓笙让我来带个话,说今天降温了,湖边太冷,太阳落山了就会开始刮风,地点就换到旁边不远处的小树林了,时间也提前一小时,你一去就能看到。”女生双手抱胸,微抬着下巴,嗤笑了一声,“不用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的什么手段蛊惑了他,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你能一时干扰到他的生活,这种关系也不可能长久下去。”
“不过你明明都因为脑子不正常被关在病房里了,还能勾搭得别人对你这么上心,之前出的那档子事儿,估计也是你自己勾引的吧?”
“估计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暂时把陆梓笙勾搭的对你上了心又怎么样,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吧,除了知道他是个alpha,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沈颜南持续的沉默成功助长了女生的气焰,等她滔滔不绝地说完,他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说完了吗?”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往前走了两步。
女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就在她快要抵住门板的时候,沈颜南突然低声笑了一下。
“门板脏,小心你金贵的衣服,别碰到了。”
“说这么多,还不是怕我抢了人。”
“你就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沈颜南说着,伸手拿过了桌面上放着的水杯,里面是他几分钟前刚拜托护工给自己倒的热水,现在摸起来已经凉了,另一只手同时拉开了病房的门。
哗啦——
水一滴不漏地砸在对方身上,女生尖叫着摔出了门。
“看在你是个女生的份上,才没对着你的脸泼,”沈颜南冷漠地把空杯子放回了桌上,弯腰说道,“希望有人教过你,别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
“还有,谢谢传话。”
从之前的种种事情来看,沈颜南并不觉得陆梓笙会蠢到让这个他看了就想揍一顿的女生来给自己传话。
但传话的内容实在是太巧了,时间和地点都是对的,让他犹豫了起来。
应付完护工的询问,又在房间里静坐了接近十分钟,他才搓了把脸,重新站起了身。
不管是不是真的……光是“陆梓笙”这三个字,就够让他去赌一次了。
那就去吧,他安慰着自己。
去试试。
当沈颜南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仔细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到外面去过了?
好像……记不清了。
陆梓笙之前总是提到的那片湖距离这家疗养院并不远,才走了不到五分钟,沈颜南就看到了那片十分显眼的小树林。
因为别的地方都只剩下些杂草和野花,这片有着参天大树的树林就显得格外幽深。
沈颜南没有忙着往里面走,而是开始在树林边缘打转。
看上去像是在单纯打量着地上的野花杂草一样。
他确实是被草丛里的一束花吸引住了视线,可还没等凑近去看,他就听到了朝着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沈颜南猛一转身,瞳孔骤缩,只来得及抬起手臂生挨了一闷棍。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了,他被撞得连连后退,还没能站稳,又为了躲避紧接着挥来的棍子跌坐在了地上。
“啧,这人比那丫头说的难缠多了。”
见两下都没能把人打晕去完成下一步的计划,来者显然有些恼火。
沈颜南坐在地上深呼吸了两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右臂痛得快要抬不起来了,这份疼痛却又偏偏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隐隐有些兴奋。
“哥,人打废了等下玩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另外一个人闻言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沈颜南心念电转,大概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那人用棒球棍戳了戳地面,威胁道,“不要被打废的话,就站起来跟我们走。”
沈颜南默不作声地用左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就在对方快要等得不耐烦要伸手来抓他的时候,才猛然弹了起来,趁机朝对方眼窝狠狠打了一拳。
“草!”
沈颜南甩了甩手,根本顾不上对方的痛骂,当即就要去抢那根被对方握在手中的棒球棍。
他又不是傻子,等真走到了树林里面,自己的体力和力量明摆着不如对方两人,就算是想跑,也容易因为不熟悉地形而迷路。八壹中文網
况且他也没打算跑。
沈颜南咧嘴笑了,随即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熟悉的血腥味。
另一个男人也骂了句脏话直接冲了上来,沈颜南迅速下蹲,朝着对方膝盖来了一脚。
稳准狠。
陆梓笙今天特意翘掉了特训课,就是为了能够在家里好好花时间打理一下自己再出门。
还特意穿上了他最喜欢的衣服和鞋子。
结果临到出门的时候被母亲喊过去交代了一些事情,硬生生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分钟才出门。
一路上都催促司机紧赶慢赶,生怕迟到了沈颜南已经走了。
幸好没有。
但眼前的场景也足够陆梓笙在脑海里刻一辈子了。
地上躺着两个他们写生特训班的同学,他打过照面却说不出名字,正在扭动着痛苦地呻///吟,其中一个鼻腔里还在往外渗着血,整个人却在瑟缩着哀求;而旁边蹲着的人正用一根棒球棍支撑着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流下的鲜血在棍子上留下了蜿蜒的痕迹,他却咧着嘴在笑,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沈颜南?”
试探的询问让沈颜南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收敛了下去,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撞上了陆梓笙震惊的视线。
兴奋的神经猝然绷断,支撑着的力量也在瞬间烟消云散,沈颜南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周围的空气冷到令人颤抖。
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何时跌坐在了地上。
陆梓笙却意料之外地朝他跑了过来,单膝跪在了他旁边,有些心疼地用手擦掉了他脸上伤口流下的血迹,问道:“疼不疼?”
沈颜南摇了摇头,嘴唇颤抖了几下,还没能说得出话,就听到旁边一人喊道:“陆梓笙你离他远点!这人就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不是……我不是疯子……
沈颜南很想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辩驳两句,可他说不出口。
尝到血腥味就兴奋的是他,把人打成这样的也是他……如果忽略掉动手的动机,自己可不就是个暴力的疯子么?
可惜陆梓笙这人根本就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凑过去柔声继续问道:“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旁边的同学这下看陆梓笙的眼神也变了:“这还用问是怎么回事吗?老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就是这个傻///逼///婊///子动手打的……”
“嘴巴放干净点,”陆梓笙总算是转头慢悠悠地朝那边说了句话,“再让我听到一句,我就把你拉起来打一顿。”
“你……”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还有力气走路吗?”等转头面对着沈颜南,陆梓笙的声音又平和了下来,看到沈颜南下意识地摇头,就换了个姿势蹲在对方面前,“走不动了也没事,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沈颜南总算是拉回了神,立马摇头想要拒绝。
“快上来吧,不然我等下腿蹲麻了站不起来,咱俩就得一块儿滚进湖里当戏水的鸳鸯了。”陆梓笙有些轻佻地调侃道,成功逼得沈颜南趴在了自己背上,随后管都懒得管旁边倒在地上的人,径直原路返回。
沈颜南的脑袋靠在了陆梓笙的肩膀上,像只精神萎靡的小狐狸一样,有些昏昏欲睡。
“你脸上那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啊,信息素的味道都有点飘出来了,”陆梓笙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其实那种伤口不至于让信息素的味道往外露,只不过是两人挨得太近了,他才若有若无地闻到了一点,“还挺好闻,香味这么淡,是什么花啊?”
“姬金鱼草……”这种状态下的沈颜南极好说话,几乎是有问必答。
“哦。”陆梓笙默默记下了名字,决定回家查一下这个花到底长什么样。
在那之后,陆梓笙避重就轻地跟护工编了个故事把沈颜南身上的伤都圆了过去,便又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地“探班”行为。
只不过沈颜南基本都会坐在房间外的院子里坐着看书,顺便等他。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沈颜南才给出了“姗姗来迟”的生日礼物。
“这是……”陆梓笙接过了沈颜南手中的小花盆,里面插着一束花,“姬金鱼草?”
沈颜南对于陆梓笙竟然认得这个长得跟野花差不多的花表示震惊,却不知道这个花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成为了陆梓笙的心头好。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信息素味道就是姬金鱼草……”陆梓笙笑着坐在了沈颜南身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故意调侃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给我表白吗?”
“那你还我。”
“不给,都送给我当礼物了,哪还有还的道理?”
陆梓笙拿肩膀轻轻撞了撞沈颜南:“说嘛。”
“是是是……”沈颜南并没有像原来的无数次那样逃避这方面的话题,而是缓缓开口道。
“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