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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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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的歇斯底里,在这个巴黎,她唯一的亲人就没有了。

此后风雪余生,哪儿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避风港?

“管叔,我觉得他就像没走一样,”林歌芸抹去眼泪,红肿地如核桃般的眼睛里布满悲伤,“就像还在我身边一样……”

“小姐,你累了,回去睡一会儿吧,这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管叔安慰她。他何尝不知道林歌芸的苦?这些年他看着顾墨溪和林歌芸相处,哪怕真的不是爱人,那也是比亲人更亲的人了。

真正的悲伤是留不下来眼泪的,林歌芸知道。离开医院后,她再也没哭。

她哭不出来了。

她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知道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已经死了,尽管在韩靳宇的阻拦下她没看到自己母亲的遗容,虽然不知道是否惋惜,但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身边的人哭得天花乱坠,她低着头,安静地不得了。

顾墨溪的离开,让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离别的意义。

他最后的一刻,眼里是林歌芸,心里是林歌芸,脑海里也是林歌芸,他是拉着她的手走的。林歌芸相信,他不会怕。

管叔带着悲伤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林歌芸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marie敲了很多次门,劝她出来吃点东西,但林歌芸只是一言不发。她害怕林歌芸会自杀,赶紧打电话给管叔。

管叔马不停蹄地从太平间赶回来。

敲了敲林歌芸的门,没有人回应。

“小姐,我知道你不会自杀的,对吧?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对吗?”管叔的声音里带着沙哑,他一直在处理顾墨溪的死亡和身后事。

“少爷说,你这条命是他给的,他不让你死,你肯定不会死的。”管叔略微哽咽,“人死不能复生,小姐,你要想开点,要是少爷真的能知道,他不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样的。”

“他一心一意只想你好,你不能自甘堕落。”管叔说,“你应该每天快乐地度过,没有烦恼,少爷才会安心。”

“明天少爷的骨灰就要下葬了,你会去的对吧?法国和c国习惯不一样呢,不过上次啊,少爷和我说,按照c国的来吧,他还说要等到雪停了再下葬,我看了看天气预报,真的是明天,明天雪就停了……”

林歌芸在房间里泣不成声。

他一早就知道明天雪停,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等不到雪停了。

“管叔……你别说了……”隔着房间的门,林歌芸悲伤的声音响起。

“小姐,陪我吃点饭吧。”他老泪纵横。

林歌芸打开门,疲倦又狼狈的模样让她仿佛如一朵枯萎的花儿,红肿的眼圈,泛黄的脸颊,她仿佛也消瘦了一圈。她抬起头,在管叔的身边,她竟然看到了韩靳宇。

他一袭黑色的毛呢大衣,肩上还有片片雪花,一路风雪,他站在管叔身边,看着林歌芸,神色严肃,却又饱含心疼。

林歌芸不说话,只是跟着管叔下楼吃饭。

“我不放心你……”缓缓,韩靳宇说道。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吃饭。

一会儿,她喝完一碗粥,眼睛无神,对管叔说:“管叔,我吃饱了,我要去见墨溪。”

三人是一同去教堂的殡仪馆的,一路上林歌芸依旧没有同韩靳宇说一句话。他安静地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雪真的停了。

巴黎是白色的世界,纯洁无暇,天空高远,林歌芸环顾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深呼吸一口。

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散漫地披着头发,管叔安排将顾墨溪葬在离宅子不远的一块墓地,旁边就是他父母的墓。林歌芸递过一束花。

站着发愣,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问管叔:“是按照c国的来吗?”

管叔点点头。

这时候,她在顾墨溪的墓前跪了下去,缓缓开口:“墨溪,谢谢你,这辈子的恩情,怕是没有办法还了……”她磕了头。

管叔抹了一把泪水。

“小姐,按照少爷的意思,我将结婚照也一并葬了进去。”管叔对林歌芸说。

“嗯。”她点头。

“他没有等到雪停,也等不到你了……”管叔叹气。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转头看了一眼韩靳宇,这个男人的脸冻得通红,却只是安静地陪着林歌芸。他们眼神相对,韩靳宇的目光柔和,林歌芸默默礼貌地对他点了个头。

“我知道你在等我,但我现在不会走的。”林歌芸对他说。

“嗯,没关系,我等你,陪你一起等。”他温柔的话语仿佛能融化整个冬天。

关于顾墨溪的遗物林歌芸一件也没要,只是留下了另一份婚纱照和顾墨溪的日记本。

有时候她挺想不明白,日记的意义是什么。当初她曾以为自己和洛浅夏黛的关系很好,将自己的日记本送给洛浅,直到六年后洛浅一言不发地把日记本邮寄给她,她问过金琳把日记再次还给别人的意义是什么,金琳说是提醒不要忘了彼此的感情,但只有林歌芸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也许是物归原主再无瓜葛。

顾墨溪不会想到自己的日记会被林歌芸收下,林歌芸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他的这本日记本现在也是物归原主,还给林歌芸了。

因为里面,满满都是记录的林歌芸的一切。

首页就用花体写着“green”。

在他眼里,她是green,是活力,是夏天,是他一切的生机和活下去的勇气。

只是他再也等不到他的夏天了。

林歌芸没有勇气再翻下去了,她好不容易让自己坚强一点,她不想再流一滴眼泪了。

整个深夜,她再三踌躇,还是打开了她得日记,顾墨溪的用的是c国语言记录的,他的字很好看,甚至比写法文还要好看。

字字句句细细读来,林歌芸的眼泪流了一夜。每一天的记录都是林歌芸,这本日记最早是从六年前开始的,他原来早早就注意到了林歌芸,只是一直没有去找她说话。

在高等学校的小剧场里,只剩他们两人时,他终于开口:“你一共来看了六次。”

在那是起,原来他的眼里心里早就有她。

“先生,你也是c国人?”她问。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那时候心中的波澜起伏,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她竟然回答了他!

“嗯,”他点头,不知道隔着黑暗的空气她看到没有,笨拙的他并不想终结话题,于是便继续说:“下个星期中央剧院会有一次原班人马的《巴黎圣母院》,你去么?”

“卡胡的吗?当然要去。”

哪里有什么卡胡的《巴黎圣母院》呢,他的谎言真拙劣,为了圆这个慌,他特地要管叔大老远地去花高价请来卡胡。

“叫我vic,我等你来。”

“callidore。”

callidore……他在心里记下。

那几天,他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着和她的第一次约会。

管叔都不禁诧异,少爷最近状态很好?也没有生病。

只是不巧,在周六的时候,他居然发烧了。

温柔恭顺的男人第一次生气地用法语大骂,明天就要和她一起去看话剧,因发烧耽误了怎么办?那天他比任何时候都配合治疗,恨不得马上就能退烧。

终于折腾了一个晚上,他的烧退到了三十八度左右,虽然脑子依旧昏昏沉沉,但他还是坚持去了。

管叔担心不已,但所幸他挺过来了。林歌芸那时候真没有发现。

她哭,这个男人为了她,真的是倾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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