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凡很害怕,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去动沫北颜。
他才26岁,有着极为美好的前途和人生,可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快一个月了。
他这样文质彬彬,瘦弱的小体格,根本承受不了看守所里强压一般的生活。
刚进来的那几天,因为胳膊脱臼的原因,还暂时办了一个保外就医,现在,胳膊也好了。
同个房间里的几个人也看他越来越不顺眼,莫逸凡做得什么让他们不满意了,只要狱管不在,抓来就是一顿打。
莫逸凡想离开这里,他现在几近崩溃,由于知道今天有人来探望他,同房间的人从他回来就开始阴阳怪气。
只不过天还没黑,很多事不方便做,所以他才勉强的没有被打。脾气最不好的黑子看着他,直把他看毛了,才嘿嘿一笑:“怎么着?兄弟,能出去了不?出不去的话,今晚上啊,咱们有好事儿呢。”
莫逸凡赶紧赔笑:“黑哥,你也知道我的,只要我能出去,我可以照顾你们家里,求你了,黑哥,今晚上放过我吧。”
这些话他从进了看守所不知说了多少回,每次换来的都是其他人的嗤笑和殴打。
黑子呵呵一笑:“你放心,兄弟们手下有轻重的。打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服刑,服从国家的管教。”
绝望充斥着莫逸凡的心头,他所有的幻想早已和尊严一起被这群人打到地上,连渣子都不剩。
他恨白承阙,将自己投进这么一个绝望的深渊里,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将别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绝望。
人总是更容易原谅自己的,不是么?
狱管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他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莫逸凡,半晌才开了门:“你这小子,今天还挺有意思的。两个人为了你过来。走吧,有人给你办了取保候审。”
莫逸凡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他跌进深渊的午后,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之光,他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狱管,狱管一愣:“还不快出来,和我一起出去?”
“是,是,我马上。”莫逸凡不顾一切的出了门,他甚至感觉到黑子的眼睛都因为嫉妒要喷出火来了。
莫逸凡已经跟着黑衣服的女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切好像是个梦一样。
要知道,三个小时前,他还在为晚上被打而发愁,两个小时前,他就被现在这个女人保释出来了。
他甚至惊讶的看着一切程序,完全合规合法,一点误差都没有。
当时,女人幽幽的瞳仁盯着他,他无法形容这是一双多么美好的眼睛,恍若音音澄明,却幽深的一丝涟漪都不会有。
女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身体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她轻启朱唇:“莫先生,我是来保释你的。所有的文件都办好了,跟我走吧。”
这女人像极了童话里的那个吹着魔笛的男人,莫逸凡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可怜的小老鼠,中了魔一样的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唯有愚人,才那么轻信美人的玉旨纶音。莫逸凡绝不是个愚人,他并不认为黑衣女人只是为了救自己,他甚至做好打算,一旦这女人带自己去封闭空间,他将马上离开。
正在莫逸凡的想象力到达巅峰的时候,女人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莫先生,我给您定了一个房间,我们可以慢慢聊。”
莫逸凡眼前的是景城的某家临海五星级酒店,他过去借着白承阙的虎威,也曾经在这里住过几晚,但是他现在踌躇了,他正猜测着女人的目的。
女人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莫先生,我一直相信你很聪明,你也应该看到了我刚才提供的各种证明,你认为,有我这种能力的人,需要图你什么吗?”
莫逸凡犹豫着开口:“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最起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吧。”
女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叫庄音音。”
庄音音是看不起没有魄力的男人的,莫逸凡也没有任何能让她觊觎的地方,但是,她可以利用莫逸凡,她发现了莫逸凡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
执行力只要有人能够催化一下就可以变得非常可怕,而且还缺乏基本的道德观,这符合她所有的要求。
庄音音,很美好的名字,莫逸凡心中暗想,很配得上眼前的女人,但他也看得到庄音音眼神里的轻蔑,他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膛:“庄小姐,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请你直说。”
庄音音朝酒店撇了撇头,她既然要说一件重要的事,那么必然不肯这么轻易地开口。
莫逸凡清晰地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向侧面一让:“请庄小姐带路吧。”
他迫切地想展示一下男子气概,可却在庄音音明里暗里的不可一世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能任由庄音音宰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原本充满暧昧的氛围,可是庄音音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用眼神解剖着莫逸凡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终于她开口了:“莫先生,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如同凉水浇顶,莫逸凡的骄傲绝不容许他人触犯,可在庄音音面前,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发泄情绪:“庄小姐,不知道我哪里让你失望了。”
“我原本以为,莫先生是个有自尊的人,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如此。你不仅没有自尊心,你还很无耻。”
无耻这两个字从庄音音的嘴里说出来,竟带着别样的韵味,她眼神一扫,打量莫逸凡:“莫先生,你离你姐姐的段位真是差太远。”
莫逸凡几乎承受不住庄音音一而再,再而三的蔑视,他变得有些急躁。
庄音音就像是一块海绵,他无论做什么,都突破不了这层屏障,无处着力:“庄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告诉你,你今天说得这些话,真是太可笑了。你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说我?”
庄音音优雅的坐到椅子上,她理了理裙子,笑道:“好,我告诉你,你做错了什么。第一,你没有脑子,趁白承阙不注意拿了钥匙去他家,不管他在不在乎沫北颜,你这么做都会让他有危机感,你会找一个随时敢偷钥匙去你家的朋友么?不会。”
庄音音根本就没把这看作有问有答的正常交流,她毫不客气地接着说道:“第二,你对沫北颜动手没问题,可你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动手,监控能照到你,管家能看到你。随时随地都有证据,你简直愚蠢。”
莫逸凡无话可说,他抱着头,颓然的在床上坐下。
的确,自己真是太愚蠢了,一个好局被自己的无知彻底破坏掉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庄小姐,你怎么会这么关注我和白家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所有的问题都回到了本源。
“你不必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的恨白家。”
庄音音手指支在自己的下巴上:“莫逸凡,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而这一切,都是白承阙害得。你想必不知道吧,现在白承阙和沫北颜的感情很好,他已经彻底忘记了你姐姐。”
这些话听来不见锋芒,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针针见血。
莫逸凡心里的嫉妒被无以复加的放大,他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被人从血肉里剥落出来,白骨清晰可见,到最后,他发觉自己恨极了沫北颜。
他恨极了这个造成这一切的女人,他似乎忘了,自己多年来说过的话,挑拨过多少次白承阙和沫北颜的关系。
“说吧,你想怎么做?”莫逸凡在嫉妒的巅峰反而冷静下来,他不再被眼前女人的美丽迷惑,庄音音看不起他,但现在,不也得把他当成合作者么?
庄音音似乎对莫逸凡脱离自己美貌的控制不太满意,但终归她的目的是白承阙,自然也不会将这样的庸人放在眼里:“听着,我要你绑架沫北颜。有了沫北颜这张王牌在手,白承阙只能听你的话,你可以尽情的威胁他。”
庄音音依然捏着自己的下巴:“你想怎么做都随你,我负责保证你的安全。”
莫逸凡很明白,这不过是庄音音的利用,他冷笑道:“庄小姐,你的保证毫无效力,首先,我现在不可能进得去白家别苑,其次,我报复了他们,你又能做什么呢?”庄音音不参与,他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庄音音露出诡异的微笑:“你放心好了,你所有的行动,我都会给你实际的帮助。只要这件事结束,我可以保证你很安全。”
她拉开窗帘,外面是夕阳,浓稠的血色慢慢被黑暗吞没,她回过头,冷冷盯着莫逸凡:“你想报复,那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