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赵栀辞了三阿翁，回家将草药交给王氏，便说：“阿娘，我这就把草药煎了，给阿爹送去喝了吧？这天儿热，阿爹着急上火，早点喝药便能早点好。”

王氏素来爱重丈夫，县衙离家不远，赵栀往常也曾去找过赵二郎，便点头应了，又道：“早饭也不曾好生吃得，也不知道你阿爹午时吃甚么，等我做几个糯米团子，你一块带了去。”

明州地处东南，多食稻米，但赵栀前世爱吃各样美食，因此在这个小吃货的带动下，赵家的伙食十分丰富，大宋流行的汤饼、角子、馄饨、馉饳等，心灵手巧的王氏也都会做。糯米团子是东南一带村人常吃的点心，做法简单，就是把糯米煮熟了揉成球，裹上一层芝麻和糖粉就行。

“糯米团子不消化，阿爹素来又不爱吃甜食。”赵栀一边利落地找出砂罐，倒上水开始煎草药，一边说：“阿娘做碗清清爽爽的汤饼面，酸酸爽爽，连汤带水的，阿爹爱吃。”宋时把面食叫做汤饼，盛行于北方，南方人吃的少，王氏厨艺上经过赵栀的改良，手艺颇佳，隔三差五，也会做一顿北方人的吃食改善口味。听了便笑说：“定是你这小娘子，自己馋了想吃汤饼，还打你阿爹的名头。”嘴上这样说，手下却已经麻利地开始倒面粉合面了。

赵栀煎上药，也便过来给王氏打下手，赵家小院后面有菜地，种着些家常葱姜青菜白菘豆角，蔬菜不缺，赵栀摘了几根葱，割了棵青菜，回来洗净切细，说道：“可惜没有鸡汤，清水挂面，总是不好出味儿。”

王氏正揉着面，闻言笑说：“有现成炸的口蘑鸡肉酱在那里，如何不鲜？你想喝鸡汤，等你阿爹回来，便杀一只你吃罢。”

赵家这二进院子虽然不大，却规划得整齐有序，前院种着两棵果树，树下一角盖着鸡笼，养着一窝鸡，旁人家连鸡蛋也舍不得吃，攒了换银钱，她家却疼女儿，不要说日日有鸡蛋吃，但凡赵栀说声要吃鸡，赵二郎二话不说就抓一只母鸡杀了。

赵栀心里感动，湿着一双手腻到王氏身旁，往她围裙上擦，一边说：“我可不是自己馋，我是心疼阿爹呢。”

王氏笑着拿手在赵栀鼻子上一刮，一道雪白的湿面便划在了赵栀的琼鼻上。

……

瑞云县衙离赵家近，正门开在城中心的大街上，蹲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赵栀来过县衙，径直拎着一个食盒，绕过大门，走到西边角门，拍了拍黑漆门上的铜环。这西角门进去，就是县衙的后厨房，往常县衙里的下人婆子并一应鱼肉菜蔬柴炭夜香出入都从这里走，赵栀偶尔来找赵二郎也总是走这道角门。

开门的婆子认得是赵捕头的女儿，见她拎着食盒，便侧身让她进来。“小娘子来给你阿爹送吃食？”

赵栀笑应了一声：“陆妈妈好。”

“小娘子，且先不要往前头去。”陆婆子拉住赵栀，看了厨房一眼，神神秘秘地拉低声音说道：“因着出了大案子，今日知州相公带了提刑大人和指挥使大人下来查访，咱们知县老爷正在堂里听训呢，一并连许通判和赵县丞李县尉，连你阿爹都在堂外候着不敢走开，你且在厨房等等，没的前去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