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人们普遍认为男属阳，女属阴，停尸房也是至阴之地，女子进入多半不太好。赵栀很明白这样的顾虑，行礼道：“没事，我不怕。”

薛仵作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终归是克制住了没有说。他从身上取出三颗药丸递给了三人，嘱咐道：“含在舌下。”

赵栀依言而行。这药丸一进入嘴中，她便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通过口腔直贯大脑，顿时让她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她知道这个药是用来防止仵作被尸臭给熏晕过去的，每一个仵作都有自己的方法，薛仵作的这个药提神醒脑的功能倒是不错。

赵栀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单层围巾，蒙在了脸上，接着又套上了自制的手套。等她装扮完毕，就看到了周禛还有其余两人都用怪异的神情打量着自己。其中薛仵作眼神惊奇，这个小娘子倒是有准备而来？

“进去吧。”赵栀含糊的说了一声。舌下含着药，说话还不是很习惯，众人鱼贯而入。

一进入停尸房，赵栀恍惚自己来到了前世医院的太平间。实在是这冰冷的温度，还有停放尸体的台子都很像了。停尸房面积不算大，正中央并列放着三四张台子，其中的两张台子上面就停放着目前发现的两具女尸，上面都用白布罩着，看不出什么来。八壹中文網

薛仵作掀开其中一具尸体上面的白布来，一股呛人的气味立刻弥散开来。李珏立刻皱起眉转过了脸不忍再看，心中暗暗后悔自己跟了过来。

赵栀却是主动上前开始仔细查验。这一具尸体的保存情况还算完好，虽然已经大面积出现尸斑，但是但从外表还没有明显的腐烂的迹象。赵栀伸出手，握住女尸的胳膊向上抬了抬，信中估摸着尸僵的状态。

但是因为这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自己不在现场，现在估摸出来的时间只怕误差也会比较大。赵栀叹了口气，凑上前查看无头女尸脖子的断口创面。

令她惊奇的是这创面十分平整，可以看到平齐的血管、骨茬等等。而且从创面来看，并没有重复的伤口，也就是说，这创口是一刀完成的。赵栀不由得把手放到了勃颈处，比划了一下。人的颈椎可是十分坚硬的，一刀就把骨头砍断而且还砍得如此整齐，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赵栀回过头，再去看女尸身上。她身上此时还穿着衣物，赵栀伸手将衣服解开，李珏小声道：“阿栀，你做什么？”

“我要看看她的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赵栀语气平淡，目光专注，不带有任何感情。现在的她处于工作状态，已经不能顾及太多了。

薛仵作和周禛一直都在注视着赵栀的动作，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普通小娘子在见到尸体之后能这么镇定的已经是凤毛麟角，这位小娘子不仅不慌张，而且还敢上前查验，似乎完全不在乎晦气什么的……

“她身上我已经查验过了，并没有其他外伤。”涉及到自己的本职，薛仵作立刻开口。

赵栀已经解开了衣服，露出了女尸光滑的身体。平滑的肌肤之上已经出现大块大块的尸斑，赵栀皱着眉头看着这些尸斑，忽然抬头对薛仵作说道：“薛仵作，女尸的背后有没有这些青紫痕迹？”此时的验尸还没有“尸斑”这个说法，赵栀不得不换个名称。

薛仵作一愣，紧接着回忆道：“有的。”

“能帮我翻过来让我看看么？”赵栀目光严肃。

薛仵作一愣，但还是答应了。周禛也上前，两个人协助着帮女尸翻了个身，露出了背部，又是一大片青紫的尸斑。赵栀一路看了下来，点点头：“好的，麻烦再帮忙翻回去吧。”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薛仵作很感兴趣，他做这一行数十年了，这样的小娘子还是第一次见，她似乎有些不同的见解。

赵栀没有立时作答。女尸的背部有大片尸斑，说明她在死后被人移动过，那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场所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她是在死后被人移尸到这里的。加上对尸体死亡时间的预算，似乎能大致画出第一案发现场的范围。

“薛仵作，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赵栀说到这里顿了顿，眉眼闪烁，似乎是在想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具女尸，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薛仵作大吃一惊，一旁的周禛和李珏也是说不出话。赵栀看了他们一眼，心中也是无奈。她之前犹豫就是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却又不得不问。后世之中法医做尸检必定会检查这些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她也不知道仵作会不会检查，她倒是想自己伸手查来着，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是了。”薛仵作吃惊了一会儿，便摇头道。这回倒是赵栀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原来仵作检查得也算仔细嘛。其实赵志还想仔细问一问比如私处有没有撕裂的伤痕，严重不严重之类的问题，但是当着周禛、李珏的面，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不过宋代对于男女之事还是较为保守的，看这具女尸皮肤光滑，年龄应该不算大，很有可能还是待字闺中。这样的话，失去完璧之身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赵栀替这具女尸穿好衣服，一切都原样归位之后，又打开了另一具尸体上面的白布。这一次，味道浓烈的赵栀的泪花都快出来了。李珏直接跑到了停尸房最远的地方，捂着鼻子不肯靠近。周禛还是面色如常，他看着赵栀关切的问：“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先出去吧，不要强撑着。”

“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开玩笑，前世见过太多这样惨烈的场景了，到现在竟然还不习惯了不成？人真是娇气，一段时间不看了心理承受能力也随之下降了。

赵栀闭上眼睛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这一具尸体的保存状况比旁边的要差上许多，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腐烂。要不是停尸房温度低，只怕这具尸体的状况要更加不堪。

“这是在枯井里面发现的那一具？”赵栀问薛仵作，后者点点头，“不错。”

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显然比旁边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呈现出来的状态会这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