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虽然为人风流不羁，但是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谨记心中不敢或忘的。见到眼前这些人肆无忌惮的糟践佛门清净之地的声誉，完全无视满天神佛，只顾着蝇营狗苟，一时恶心的像吃了苍蝇一般。

他一时脚下没有注意，踩到了石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顿时引来了里面人的警觉，正有人要出来探查的时候，好在李珏处事机变，立刻学着猫叫了几声。

“不过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猫而已，没必要出去看了。任由它去吧。”一个小尼姑毫不在乎地说道，其他人也随之附和着。

“就是，就是，快过来喝酒。刚刚酒令可是你输了，别想着这样就可躲过去啊。”另一个男客笑着说道。那个本来想出来看看的人见大家如此说，就不好再坚持出门了，于是返回坐下道：“好好好，不管那些我们先喝酒！”

又一轮的统筹交错开始了，李珏提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缓步离开了这一片地方，途径大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赵栀提到过的空心底座，于是探头进去查看。

大殿之内空无一人，甚至连蜡烛都没有点亮，黑黢黢的一片。不过李珏眼力不错，再加上今晚上有月光也不算特别暗，借着月光也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李珏悄无声息地越入殿中，围绕着那一尊佛像就开始探查。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李珏伏低身子绕到了佛像之后，抚摸着金色的莲花底座，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再仔细听一听。乍听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听过后似乎是有嗡嗡般的回声。

看来，里面果然是有猫腻！可是这个莲花底座又要如何进去呢？

李珏皱着眉头，围绕着莲花底座转来转去，他试过了敲敲打打，当然注意控制声音不被别人听见了；也试过了掰一掰花瓣，只是都是无济于事。李珏心急如焚，不想就这样放弃，但是夜晚时间有限，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暴露。

左思右想之下，李珏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先离开，将自己知道的情报都告诉周禛与赵栀，然后再做定夺。

周禛与赵栀在听完李珏的所见所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原来宝珠庵居然是一个风月庵！”赵栀感叹道。她只在明清小说里面看到过许多描写这一类情况的寺院，以为不过是小说之言，没想到这样一个本该是清净圣洁的地方，却被人糟蹋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周禛心中惊讶更是非同小可。宝珠庵是明州府里面香火最盛的庵堂，这样的寺庙有自己的寺产，里面的尼姑不愁吃穿，原本就该一心向佛，没想到尘缘未尽，干出这样的丑事！

“来往的男客之中，可有你熟悉的人？”周禛沉声问道。

李珏知道周禛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禛这是担心宝珠庵沦落到风月场所，幕后必然有人操纵，极有可能就是明州官府之人或者城中的巨富商户。李珏初来明州的时候，因为他的身份不同于别人，明州府内的权贵之人都来拜见过他。李珏头脑聪明记性极好，见过一面的人他也都能记住。

“只能认出来有个别几个富户，还有一些低级别的官吏。”李珏回忆了一下，的确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没出现的人也不代表着就能够完全置身事外了。

“现在怎么办？”李珏摊开了手，“干脆我们晚上带兵去抓捕吧。”

“先别急，你再去盯盯看，我要去和吴知州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牵扯到了明州官场的话，贸贸然讲这件事抖落出来，大概会引发民洲官场最大的震动吧。

周禛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又出门去寻找吴知州，李珏对赵栀说道：“你们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有一个不算成熟的小猜想，我之前正在和周禛商量该如何验证呢。或许还是直接诈一诈杜员外比较好。”赵栀于是将今日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李珏。

李珏摸了摸下巴，“这么说还真的有些怪异，哎呀呀这明州府怎么这么多故事！”杜宅的事情微妙就在于整件事在逻辑上是自洽的，只不过多的巧合还有其中隐隐蕴含的不自然终归让人耿耿于怀，但是如果有要细挑的话，又挑不出什么错来。

“好了，至少宝珠庵的谜团我们已经解开了大半了，接下来就看周禛如何安排了。”查案子查出了结果本应该是好事，但是如果这个案子的结果牵扯到太多其他事情了，那么单纯一个结果也不能作为案子的结束，还是要把后续的种种情况都安排好了才叫妥帖。

李珏叹了口气，他本就是出自富贵人家，对于其中复杂的人际关系颇有心得体会。而且越是到了上层，明面上都要抹得开，为了大家都好，很多事情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忘记一些事情。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了，他不希望这件事因为其他的原因也这么糊弄过去。

随后的几天，李珏虽然还在晚上出去盯着宝珠庵，但是最近这几晚上，宝珠庵里面风平浪静，没有男客再频繁出现，也没有了前几日那样糜烂奢华的场景出现。

“不对啊，”李珏一脸郁闷得冲着赵栀还有周禛发牢骚，“不应该啊，宝珠庵这几晚怎么这么老实。难道我被发现了？”

李珏看向一脸平静的周禛，“你到底跟吴知州说了什么？宝珠庵这样十分反常。”李珏脸上怀疑之色越来越浓，“难道吴知州才是幕后之人？”

周禛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不是他，但是我们怀疑明州府中有高级官员就是宝珠庵的幕后老板，所以小小的放出了风声想要看看宝珠庵会如何应对。”

“那现在知道是谁了吗？”李珏心中疑惑稍解，立刻追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你再继续盯着吧。”周禛卖了一个关子。

“已经盯了那么久，一点马脚都没有。”李珏忍不住发起了牢骚。最近城中也没有出现新的女尸或者哪家女眷失踪的消息，看上去幕后黑手像是都蛰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