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头吃饭身姿也是挺得笔直，动作一丝不苟，沈铁成对于这样的体态十分熟悉，“你以前还真的在军队待过？”

“何必骗你？我跟辽人打过仗。”转换了话题之后，老余头的脸色也自然了许多。

“你既然跟辽人打过仗，为什么还要干走私的活儿？”沈铁成忍不住脱口而出。八壹中文網

老余头闻言，筷子一顿，看向了沈铁成。 那目光令沈铁成的后背渐渐发凉，这个老头子别看老了，但是威慑力依旧十分强大。

“你知道些什么？”老余头平静地问道。

“我是从曲四郎那里知道的。”沈铁成脑筋直转，想出了这个借口，“我在青州的鸿福客栈认识的曲四郎，他喝完酒之后跟旁边人说自己做生意做了一票大的，利润分成都有不少。别人问他是什么的时候，他自己说是干雪。”

做边境商业贸易的，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黑话，如果有些商品不是那么好示于人前，可以用一些黑话来代替，懂的人自然是懂得。像是“干雪”，便是隐晦指的是食盐。这样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黑话体系，只有在这个圈子里面的人才懂。

“你是做行商的？”老余头问，此时他的脸色已经重新和缓下来。

“我不做行商，只是替人跑腿。”沈铁成立刻回答。他不懂半点商业方面的东西，万一老余头问他什么，他可是一窍不通，来还不如说成是个跑腿的。

老余头放下碗，把粥吃得干干净净，“曲四那个人，还是太不谨慎了。”老余头叹了口气，曲四一向如此，爱喝酒。喝完酒就爱吹牛，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做的什么大事。若不是他武功不错，对待事情也还算上心，头脑灵活且跟自己又是同乡，老余头早就把他撸下来了。

酒后失言这件事，曲四以前也做过，老余头警戒过他，现在看来收效甚微。那一日曲四跟眼前的沈大在酒馆因为宝刀起了纷争，老余头最后也在现场围观，他看得出来曲四那一次也喝了酒，不然想不出这样的馊主意。

“生意是生意，跟我以前做过什么无关。”老余头声音平平，“你就是听到了曲四吹牛才决定跟上他？”

“是啊，能做私盐生意的商家有几人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要想方设法巴结上了。说不定我自己也能赚一个盆满钵满。”沈铁成说道。

“你不是周禛派来的么？”

“周禛也是给了我钱的，没有钱我才不会去做事。给的价格好，那就什么都能做。”沈铁成满不在乎的一笑，“你不也是么？”

“是啊，给的钱到位那就什么都能做。”老余头淡淡说道，“看不出来你还看得怪透彻的。周禛还知道什么？”

“他派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限制我的行动，只是让我每一个月给他汇报一次。你们抓我之前，我刚给他汇报完毕，就是告诉他发现了有人贩卖私盐，这个人就是曲四。”

老余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那你下一次汇报会是在一个月之后？”

沈铁成点点头，老余头站了起来，“行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总不能这么困着我一辈子吧？”沈铁成不死心的问道。

“怎么不能？就算多了一张嘴，万通堡也养得起，不劳你费心。”老余头背着手朝着外面走去。

“哎，哎哎……”沈铁成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老余头已经自顾自走远了，根本不去理睬沈铁成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沈铁厂有些丧气的收回了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再说人在青州的曲四郎在鸿福客栈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让兄弟们带着货物去见万通堡在青州的商铺负责人石万全。

石万全开了一家布铺，专门卖各种不同价位的布匹，物美价廉，因此顾客盈门生意极好。石万全本身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商人，所以不止是布匹生意他来管，茶叶等其他商铺也是交托给他。

“哟，四郎来啦，一路上辛苦了，还顺利吧？”曲四来的时候，石万全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抬头见到曲四郎，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石万全人胖胖的，生着一张和气脸，让人看着便觉得如沐春风。曲四郎笑道：“石掌柜看来赚得不少啊。”

“嗨，还不都是为了兄弟们赚的。”石万全看了看曲四郎身后的货物，“四郎啊，咱们先把货物交接了再好好叙叙旧如何？我今日在富春楼给大家定了酒席，大家都去啊。”

“那就多谢石掌柜了。”曲四郎并没有拒绝，他来过青州多次，知道富春楼是青州城数一数二的好酒楼，石掌柜出手向来慷慨，也因此他在万通堡内人缘也不差，人人都乐意跟石万全攀上几分交情。

曲四郎领着石掌柜先把货物一车车地对齐全了，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再看看货物的品质有没有发生改变。最近天干，布匹倒是不怕受潮，没什么问题；就是茶叶怕太干了容易碎，还是要检查一下。

不过曲四郎他们在路上也没有耽搁太久，所以货物品质都没什么大问题，检查了一遍之后，石万全就已经完全放下心来，“还是四郎做事稳妥可靠，这些货一点问题都没有，过几日送到榷场定然能卖出个好价钱！”

“石掌柜客气了。”曲四郎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富春楼，我们边吃边聊。”石万全看了看天色，招呼大家道。

于是石万全将店铺的事情暂且放下，带着曲四郎一行人前呼后拥的来到了富春楼，他已经定下了两个包间，一个大包间给兄弟们甩开膀子吃喝，另一个则是他跟曲四郎两个人单独喝酒的小间。

富春楼作为青州最好的酒楼之一，菜品酒水都是没得说的。关上门，似乎外面的喧闹吵嚷声都不见了。石万全亲自给曲四郎倒酒，曲四郎就算再怎么托大，也不敢接受，连忙站起来道：“石掌柜何必如此客气？我可担受不起，快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