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如今依照科举选拔人才，传统的世家已经逐渐没落，依靠科举起家的新贵越来越多，逐渐便有了“不看阀阅，只看出身”的风气。没落贵族比不上新贵，这是共识。

徐长策官声还是不错的，以后还有可能向上升，因此他对于世家子弟没有太多的顾忌。周禛虽然是公主之子，但是不走科举直接做的官职，这一点也让人诟病，所以徐长策也不会特别巴结他。再说了，大宋境内按照规定，就算是上峰，也不可随意插手下级的分内之事，因此他会有情绪也很正常。

周禛慢慢的走出屋子，正看到李珏坐在廊下，目送徐长策远去。李珏扭过头见到周禛出来，冲他挤挤眼，“你还好吧？没被挤兑死？”

“徐知县不过是职责所在问了几句。”周禛轻描淡写，“不是什么大问题。”

“得志便猖狂的人罢了。”李珏不屑一顾。

“他未来前途大好，你就算看不惯他，也不要表现出来。”周禛神色严肃，科举已经越来越兴盛，这是无法阻挡的，越来越多的新兴士子势必会挤占掉老世家的位置，大势所趋无法违抗。如果不是他们两个还有公主阿娘，也不会有如今的荣宠。但是公主也不过是官家的姐姐，如今官家在位还念这些兄弟姐妹的情分，再往后关系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淡薄。

“我知道，我知道。”李珏略微有些不耐烦，他的公主阿娘也曾经跟他提过这个问题，苦口婆心告诉他如果他自己不争气，只靠着皇族恩荫也是走不远的。

“你只有像周禛那样，自己独当一面，我才能放心！”越国长公主曾经如此告诉李珏，听得他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这些道理李珏也不是不知道，端看开国皇帝到如今的官家，对待皇族虽然态度一向宽和，但是却基本上不会委以重任。自大宋立国到如今，有多少自己立不起来的世家已经相继黯然退出，如果一个家族出不来一个能在官场奋力拼搏的人，基本上出局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珏一直觉得，官家说不定还希望除了他自己这一脉之外，其余的皇族中人最好都只要老老实实地吃喝玩乐就好，不要太有出息以免造成像前朝那样玄武门之变一样的惨剧。官家这一代，姐妹居多，兄弟很少，所以官家对待姐妹们很好。就是因为公主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对他没有什么威胁。八壹中文網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就好，要是说出来那就是大不敬。传到了官家那里的话，只怕还会酿成大祸。所以李珏很少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放纵着自己流连花丛，留下风流十三郎的名声，成为京城里面的著名风流子。

说不定这样的样子，才是官家想要看到的。周禛就算表现优秀，官家会授予他一些官职，但显然都不会是真正手握大权的职位。

“不说这个了，唉，你说我今日穿的这件衣服不好看么？”李珏站起来转了一圈让周禛看自己的新袍子。

周禛知道李珏心里是门儿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自己也不好逼他。既然他转移了话题，自己便也借坡下驴吧。

“这件衣服，还行吧……”周禛对于服饰向来不是特别在意，他多半都是深色衣服，不像李珏，衣服五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敢往身上穿，如果不是他一张脸压得住，那就不是人穿衣服，而是衣服穿人了。

在周禛看来，李珏这件衣服颜色浅亮，十分打眼，刺绣倒也精致，应该算是好看的衣服吧？

“你都说好看了，可是阿栀还说这衣服不行！”李珏忽略了周禛的“还行”，直接将他的评价定义为“好看”，神情很有些愤愤不平，“阿栀还说我穿上就是最亮的灯！”

“噗嗤。”周禛忍俊不禁，李珏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我这是夸你长得好呢。”赵栀的声音传了过来，周禛和李珏转过头去，见到赵栀已经吃完了早饭，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微笑，眼睛宛如月牙。

“阿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周禛走了过去，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

“哪里是昨晚啊，应该说今天早上啦。”赵栀笑着说道，“挺好的，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是睡的很香，现在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你跟徐知县谈妥了？”

“嗯，没什么大问题，徐知县只要默认了不影响我们的行动就可以。”周禛点点头。

“他没为难你？”赵栀扑闪着大眼睛，歪着头问道。

“他为人向来如此，我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性格的人，不算为难。”周禛是真正去地方历练过的人，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说实在话徐长策这种性格不算最难搞得。就算心里觉得不舒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跟他起冲突，只要沉默就好。反正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命令，至于他的牢骚，就当听不见吧。

“我反正是不想多看他一眼。”李珏站起身，有些悻悻地说，“阿栀也准备好了，我们出去吧。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大概会气死。”

赵栀抿嘴一笑，“你长得这么好看，穿得有这么显眼，徐知县也不想和你呆在一起吧。比一比就是脸上无光啊。”

“哼。”李珏哼了一声，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走吧。”周禛揽过了赵栀的肩膀，三人重新坐上了一辆马车再朝着田氏的家中行驶了过去。

田氏经过一夜的休整，重新沐浴洗漱过后，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相貌，是一个长相讨喜的小妇人。她一见到周禛前来，立刻就要跪下，还是周禛上前扶住了她。

“不要多礼了，我们今日来是要来看一看你丈夫落水的地方，还要询问你一些情况。”周禛开口道。

“我省得，你们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说出来。”田氏感激地点点头。说实话，一开始她去明州不过是抱着一腔悲愤的心情，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如果周禛不愿意来或者其他的后果。那时的她脑子里没有其他念头，只有替夫伸冤一个想法。

现在想起来，周禛居然就这么跟她一起来了，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